新闻
当前位置:新闻 > 热点新闻 >

重庆小伙八千里路走单骑 骑马从新疆返乡(2)

但是出发的感觉,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帐篷是朋友送的,他自己买了个帐篷灯、一顶只露出眼睛的帽子、各种衣服裤子七八件……睡袋他买了个棉的,后来发现上了山就完全不够用,“跟没有盖一样”;蓝牙小音箱背了几乎一路,一次没用过;最有用的是300瓦的户外电源和40000毫安的充电宝,以及一只户外防水手电筒。零零碎碎的东西拢在一起,装了两个大编织袋。

“第二天晚上,我自己搭帐篷,根本就没撑起来。”毫无搭帐篷经验的乐晓雲发现自己小看了露营这件事,折腾半天后,在黑漆漆的夜里把帐篷铺在地上当了个毯子,睡了一夜,第二天一起来,他第一件要紧事,就是找人学习搭帐篷。

记着名字的小本本

作为一个只看颜值买马、帐篷都不会搭的小白,乐晓雲说自己能走完这4400公里的漫漫长路,一路上仰赖了很多人的帮助。他有一个小本本,上面每一页都写着人名。有的留下了签名的日期,有的留下了电话——这都是在途中帮助过他的人。一页页翻过去,有数十人之多,还有很多人,没有在这上面留下名字。

重庆小伙八千里路走单骑 骑马从新疆返乡

2022年1月1日,乐晓雲已经进入重庆境内,他的地图盖满了邮戳,小本上的人名也密密麻麻。新京报记者杨雪摄

克拉玛依独山子海棠村的都格尔遇见乐晓雲时,小伙子正牵着马走在大雨里。那是2021年的8月17日。“他被雨淋得湿湿的,鞋子烂烂的,袜子也烂烂的。”都格尔印象中,两人相遇是在独库公路上,小伙子狼狈不堪,牵着马舍不得骑,“他可喜欢他那匹马了。”给了乐晓雲一些物资后,都格尔开车离开。

一个月后,乐晓雲牵着马到了木垒县大石头乡朱散得村,在这儿,他歇了歇脚,到黑扎提家喝了一杯茶。“我爸妈当时请他来家里的。”时间过去太久,黑扎提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重庆来的年轻人。他是哈萨克族,汉语不好,接受采访时候交流全靠女儿翻译,“我爸爸记得那匹马,说是灰黑灰黑的,给他的马喂了一些草,让他来家里喝了茶。”

2021年10月中旬,邢龙在甘肃山丹县遇到乐晓雲时,他已经很多天没有洗澡,黝黑,瘦,身上脏兮兮。他叫住了乐晓雲,从车上找了点吃的,又叫乐晓雲去自己家里休息一晚上。

“大家都是在外面走的,能帮一下是一下。”邢龙在青海和新疆见过骑马的少数民族同胞,但是乐晓雲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这一夜,因为小区里没法拴马,乐晓雲在邢龙家洗了个澡,最终还是找了公园扎营。

在独库公路上,乐晓雲和狼群擦肩而过。那是在乌兰萨德克湖附近,“火锅儿”一路上呈现出暴躁不安的样子。当天下午,“火锅儿”一直试图挣脱,乐晓雲自己背着行李,十分狼狈。

“一辆警车经过,警察说前两天两三公里外三只羊被咬死了,我才意识到‘火锅儿’这么暴躁可能是感觉到狼的存在。”那个晚上,乐晓雲没有露营,找了个旅馆开了房间,他选了一楼角落一间房,“火锅儿”就拴在门外,距离只有三米。这一晚上,每当“火锅儿”看不见他开始暴躁,他就出声哄慰:“火锅儿,莫怕莫怕,我就在这儿。”

逐水草而行

无论是人还是马,这一路都要吃喝睡觉。踏上旅途时,乐晓雲才意识到,自己最开始做的计划并不十分可行——他还需要考虑“火锅儿”的伙食问题。于是这一路上,选择路线就要考虑马是否有草可吃。

但吃草也不是随便吃吃就行。走到101国道石梯子道班时,“火锅儿”吃到了醉马草,整个马都打蔫儿了。最近的乡镇有40公里,乐晓雲拽着“火锅儿”走了近30公里,实在走不动了,想来想去打电话给哈萨克族的朋友求助。“你去找一找,醉马草附近就有甘草,那个就能解。”乐晓雲琢磨了半天,按照指示找到甘草,点到冒烟给“火锅儿”闻。“三分钟,‘火锅儿’脑壳就开始动了,眼睛就睁开了。”

骑着马是不能走高速的,但是可以走国道。经过城镇时,乐晓雲基本都选择从外围绕过去,尽量不穿过人流密集区。“只有一个县城,当时只能从城里穿过去,我就骑着马慢慢走,然后被交警拦下来。”乐晓雲感觉交警也有点发蒙,可能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他要我下来牵着马走,我还跟他解释,这马要是真的惊了,我骑着能控制住,牵着可就不一定了。”后来,警车慢慢跟在他和“火锅儿”后面,目送他们出了城。

重庆小伙八千里路走单骑 骑马从新疆返乡

一路上,乐晓雲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受访者供图

交通并没有太大障碍,但扎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乐晓雲扳着手指数了一下,在路上的近200天里,自己至少住了150天帐篷,除了偶尔运气好遇到可以拴马的旅馆,或者遇到好心人收留他一晚,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帐篷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7月出发时还是夏天,一路走到秋天、冬天,气温越来越低,睡帐篷也越来越难熬。11月,乐晓雲到达临夏。早上起来的时候帐篷打霜,都没办法收起来,一分钟时间手就能冻僵。他只有把整个帐篷都搭马背上,边走边晒。茫茫黄土高原,一人一马一直上坡,太阳慢慢升起来,帐篷上的冰化成水,哗啦啦地往下流。

更麻烦的是钉马掌,从新疆到重庆,“火锅儿”一共用了9副马掌。走到山丹县时,“火锅儿”的马掌不行了,邢龙四处帮忙联系,终于找到县城里最后一家铁匠铺,但是一问,师傅上次钉马掌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现在已经淘汰了,没有办法了”。乐晓雲最终选择从永昌走,因为那里有藏族牧民,能解决马掌的问题。

时间和路途改变一切

天越来越冷,走到祁连山,已经是一片白茫茫。乐晓雲穿着红色的雨衣,抽一支烟,“火锅儿”在旁边嚼几口草,远处的山脉连绵如柳絮,美不胜收。乐晓雲发个视频:“这场大雪如果下在重庆该多好。”

他在祁连山上度过了自己的29岁生日,冻得发抖的时候,妈妈打来电话,内容还是各种琐碎家里事。她不知道儿子此时正在一座1600公里外的大山上,牵着一匹马,慢慢地往家走,还要4个月,才能回到重庆。

“如果再来一次,我肯定是后怕的。狼、暴风雨、无人区。”乐晓雲感觉自己当初敢出发,也有无知者无畏的成分,“但是整个过程,我一丝丝的后悔都没有,从未动摇过。”

出发前,乐晓雲注册了一个短视频号。因为无聊,也没人说话,他偶尔会开个直播。最开始粉丝只有一二十人,还有一部分是认识的朋友。每天直播1-2小时,他只想分享一下新疆风景。

进入甘肃后,直播突然火了起来,涌入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去年12月初,乐晓雲到达陇南市武都区,开始有人看了直播后专门去路上“围追堵截”他。随着他距离家乡越来越近,更多的人开始关注这个骑马回重庆的年轻人。有人会打出租车上山给他送打火机和食物,临走扔下一句“你要照顾好你自己”。乐晓雲觉得感动,他从这样简单的话里,体会到一种“轻描淡写的关心”,像是回到了家。

去年12月30日,乐晓雲粉丝有了一万多人,他已经进入重庆境内。粉丝“枫哥”专程找到他,给他送了补充物资。

从新疆霍尔果斯到重庆奉节,一共4400公里。一直陪伴着乐晓雲的,只有这匹菊花青。它是公马,今年8岁,正值壮年。

壮年的“火锅儿”有自己的脾气,也时常让乐晓雲头疼,在人和马最初的磨合期,他们也没有少磕磕绊绊。在草原上遇到母马,“火锅儿”会不管不顾追过去,一跑几公里,乐晓雲吭哧吭哧去追,对于这个毫无骑马经验的主人,高冷的菊花青马也常常不怎么愿意低头。

但时间和路途改变一切,陪伴让他们彼此熟悉。

重庆小伙八千里路走单骑 骑马从新疆返乡

“火锅儿”在路上。受访者供图

推荐阅读

24小时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