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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中煤”的消亡史

“炉中煤”的消亡史
2019-09-17 10:12:41 新京报

用两个词来概括北京治理燃煤的历程——非常“不容易”,措施也“超常规”。

害怕吗?

时常有人问安二同,深入地下百余米甚至数百米,不见天日,是什么心情。

30年工作在“地面以下”,安二同退休时,他所在的木城涧煤矿也临近了它的尾声——1998年起,北京开始大规模治理大气污染,并向燃煤污染宣战。

“战争”延续了20年。到去年,北京二氧化硫的年均浓度6微克/立方米,相较20年前,降幅高达95%。

矿上的工友相继离开,老旧平房院里的煤棚拆掉了,锅炉房不再烧煤。环保执法队员“登高查烟囱”的频次减少,更优的技术和能源成为了煤的替身。

煤炭,逐渐淡出我们的取暖记忆。

“炉中煤”的消亡史

6月12日,北京门头沟大台煤矿,矿工正在工作。门头沟曾是中国五大无烟煤产地之一。图/视觉中国

关停的矿井

伴随长期的矿山开采,门头沟山体岩石裸露甚至山体被挖空。进入新时代后,门头沟被赋予了“生态涵养发展区”的新功能定位,陆续关闭了区属全部270家乡镇煤矿、500多家非煤矿山、砂石厂。

“不恐惧,也没时间恐惧。”

安二同每次都会给出这样的答案。39年前,他第一次在门头沟木城涧煤矿下井。穿上井下靴子、工服,戴着安全帽,感觉井下挺宽敞。没有“路灯”照明,一人一个头灯,只能看清眼前那“一亩地”。

虽不见天日、乌黑一片,但他很自豪。“到矿上当工人了。”

木城涧曾是京西最大的煤矿,1952年建矿投产,年产能最高时达170万吨,职工最多时达7400多人,建矿以来,已为国家贡献了煤炭资源7000余万吨。

北京采煤素有“发轫于辽金之前,滥觞于元明之后”之说。西部的门头沟,曾是中国五大无烟煤产地之一,以煤炭为核心的矿业文化,在这里留下了深刻的历史烙印。

安二同是土生土长的门头沟人。1980年,他26岁,来到木城涧煤矿,成为一名矿工。

矿上实行早中晚三班倒工作制,半个月一轮换,在井下一待就是8小时。矿上远,在井下也不能随时上来,大家都自带“班中餐”。“我们喜欢带点儿火烧和馒头,一般是好拿不会洒的食物。”安二同回忆起旧时,大家虽然拿定额工资,但积极性都很高,每年都超额完成任务。

那会儿,一个馒头4分钱,一天的工钱是“2384”:2块3毛8分4。

井下很“热闹”,大伙儿各司其职,掘进、回采、运料、装车,还有专门的安全员。8个小时一晃而过,大家都满腔热血,黑黝黝的脸上总挂着笑,不觉得累。

从井下上来,回到地面那一瞬,安二同总会跟自己说一句,平安回来了。这一干,就是30年。10年前,安二同开始退休生活。

1960年到2007年,门头沟地方原煤生产量在北京市煤炭终端消费量中平均占比63.5%。伴随长期的矿山开采,山体岩石裸露甚至山体被挖空,门头沟的自然生态环境遭到严重破坏。进入新时代后,随着首都经济结构和城市功能定位的战略性调整,门头沟被赋予了“生态涵养发展区”的新功能定位。

一场告别矿井、修复生态环境的大规模行动正在展开。

去年底,木城涧煤矿关停,彻底成为记忆。荒芜低沉的矿区让安二同倍感失落。“以前一大清早矿区里车水马龙,如今没有人烟,很不舍。”木城涧成就了安二同,这“沉淀亿万年的乌金”,承载着矿工们的青春。

至今,门头沟陆续关闭了区属全部270家乡镇煤矿、500多家非煤矿山、砂石厂。今年年底,门头沟最后一家国有煤矿大台煤矿也将关停,这意味着,京西甚至整个北京,将彻底告别自辽代至今上千年的采煤史。

“炉中煤”的消亡史

去年6月23日,东四育芳胡同5号院,煤棚被拆除。图/视觉中国

消失的煤棚

2003年至2013年,北京持续推动中心城区和核心区老旧平房“煤改电”。“煤改电”居民均采用居民低谷试点电价,降低取暖成本。虽然电比煤贵,算上政府补贴,还是有实惠。

有了蜂窝煤和土暖气,就有了整个冬天。煤从矿井里出来,一部分被送到各个煤站加工,再走进千家万户。

煤粉和上水,用蜂窝煤机一按压,一个外圈8孔、内圈4孔的蜂窝煤就做好了。

生火时也有讲究,先用废纸把劈柴引燃,再用火钳把煤夹到炉子里。一开始总烟熏火燎的,慢慢的,煤变得红火,亮堂的炉子总让人满足快乐。

炉子生好火,放上一壶水,整个屋子变得暖和又湿润。

8月下旬的一天,北京有了初秋的模样。90岁的郭奶奶,站在院儿口晒太阳、剥洋葱。

她家住在东城区东厅胡同,大约3年前,东厅胡同启动煤改电。

郭奶奶手指着一处空地说,瞧,那儿以前是煤棚。每年9月,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囤煤过冬。郭奶奶家一个冬天要烧500块煤,她感觉很麻烦,“每天早起先用劈好的柴笼火,还要不停换煤,火不能灭。现在就一个开关,冷了就开,方便多了。”

煤棚“旧址”现在空荡荡,旁边绿植正盎然。除了更便利,郭奶奶觉得,煤改电后,煤渣没了,环境干净不少。

干净,也是谢蓓的感受。

她住在西城白纸坊清芷园社区,家里有5间屋子。2013年,这片儿启动煤改电。

往年冬天烧煤,一年下来得用6车,每车400块煤。

“还不能一次上齐,没地儿囤。”谢蓓说,以前为了存放蜂窝煤备用,家家户户屋外都有简易煤棚,一般用砖头简易砌一个,四四方方类似于小杂物间。“以前从来不敢在院子里晾衣服,太脏了。”谢蓓仿佛又闻到了当年刺鼻煤烟味。

她笑言自己不会烧炉子,结婚之前是父母帮忙烧,婚后,这活儿轮到了爱人。环境也让人头疼,家家户户烧着炉子,整条街都乌烟瘴气的,地上遍地煤渣。

用电取暖后,一个冬天下来,花费跟之前差不多,大概4000元左右。虽然电比煤贵,算上政府补贴,还是实惠了不少。

2003年至2013年这10年间,北京一直推动中心城区和核心区的老旧平房“煤改电”。按照政策,“煤改电”居民均采用居民低谷试点电价,即调低低谷电价,降低居民用电取暖成本。

除了在夜间取暖时享受较低价格,符合一定条件的居民还可以享受政府补贴。2013年后,农村地区启动煤改清洁能源。

换言之,北京民用散煤的治理,是把核心区的经验,逐步往外辐射推广的过程。期间,公众环保意识不断提升,大家渐渐改变生活习惯,为环境改善出力。

“炉中煤”的消亡史

2013年11月29日,北京右安门外大街翠林三里小区,丰台供暖所翠林锅炉房全面完成煤改气。摄影/王叔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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