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货也不轻松,冉光辉用自己制作的板车,需要在挤满档口的狭窄通道间扛着上百斤的货穿行。他还需把收到的货打包裹紧,有的需要用胶带缠十几圈,有的则需要穿针引线。最难的是上电梯,一方面板车上拉着几百上千斤的货,需要用巧劲才能把它抬起送进电梯;另一方面,电梯里时常有人和货物出入,时间久了,冉光辉练就了一项技艺,上电梯时爬到货物顶端,身体趴在货物上,省出一个人的空间,到了地方再跳下来。
冉光辉在商场里的人缘很好,遇到相熟的人他都会停下来发根烟寒暄几句。他很能吃苦,不管什么时候给他打电话都会到,不管多少活他都会干。除了过年和做手术,冉光辉从不休息。老婆劝他为了身体多休息,但他总是嘴上答应,第二天又早早出门搬货。
冉光辉觉得只要能挣钱,身体累点不算什么。在商场里,他最期待的就是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这意味着有活儿来了。如果一天都闲着,那种人等着活儿来的感觉让他厌烦。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只有十几岁的冉光辉就跟着亲戚来重庆做棒棒。后来结婚生子,农忙时在家种地,农闲时进城挑货。直到2009年,两个女儿到外地工作,他才决定在重庆城区扎根。刚来时没有固定客户,环境也不熟悉,赚不到钱,只能住在每月租金30元的“棒棒房”里。后来儿子也来了重庆,一家人搬离了“棒棒房”,在四方街租了一个单间,三口人挤在只有8平方米的老房子里。
冉光辉的妻子瞿女士记得那些年的艰辛。刚开始孩子只有3岁多,还没上幼儿园,白天她在市场里做棒棒挑货,她就背着孩子去公园和路边给别人擦皮鞋。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她去小面馆做服务员,周末孩子放假,就和冉光辉一起到商场去。
冉光辉选择做棒棒是因为这份工作自由,没人束缚,虽然全年无休,但每天都能拿到现钱。刚开始做棒棒时,他没想到后来会成为名人,上电视、上报纸,还去过几次北京。最重要的是,现在有很多人尊敬他。
闲暇时,冉光辉会在社交平台上发一些干活时的照片和视频,账号已有近9万粉丝。网友们的支持让他感到意外。但也曾有人瞧不起他,有一次在码头边挑货时,一个老板把皮鞋甩到他身上,划出了血印。他生气地说:“我今天不找钱都可以,你必须给我赔小心。”
这些年,媒体和大学生经常来采访他的生活,很多同行和商户误以为这会给他带来很多收入,但他懒得解释。
2017年,冉光辉花了40多万元在解放碑附近买了一个二手房,60多平方米的三室一厅,一家人都住在这里。晚上回家后,他会陪外孙女玩一会儿,外孙女最喜欢翻他的挎包,因为里面总装着不一样的糖果。
冉光辉和瞿女士认为现在的生活算是苦尽甘来。两个女儿都成家,住在身边,儿子住在学校,每周回来一次。唯一的挂心是儿子即将参加高考。儿子冉俊超很懂事听话,会在放假时给爸妈做饭,体谅他们的辛苦。暑假里,重庆气温高达40℃,冉俊超为了减轻父母的压力,在解放碑商圈摆摊卖折扇,整整一个月。
冉俊超从未因父亲的工作自卑,他认为父亲靠做棒棒养大他是光荣的事情。冉光辉快60岁了,身体不如年轻时,偶尔感到腰痛,脚上长了囊肿还做了两次小手术。但他不愿意体检。
属于棒棒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以前随口一声“棒棒”的呼喊就会有一群人围上来。这些年朝天门的棒棒数量减少了很多,59岁的冉光辉在他们中间已算得上“年轻力壮”。当年和他一起做棒棒的人很多都转行了,年轻人更愿意送外卖、开网约车或进厂打工。
技术也让市场对棒棒的需求减少。一位服装档口老板说,由于网购冲击,批发量不大,快递会上门取件,老板也会自己把货送到物流点。板车和电动车的普及也让一个人一次可以拉几千斤的货。
冉光辉尝试送了两单外卖,开直播卖脐橙,但他还是觉得做棒棒更踏实些。虽然生意少了,但他依然乐观,“只要商场还在,我相信棒棒就不会消失,我就会接着干。”重庆棒棒父子14年后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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