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特殊的毕业旅行。六个女孩来自同一个宿舍,她们精心打扮,笑容甜美,在毕业五年后终于完成了之前未能成行的旅行。女孩许诗婷把这美好的时刻分享在社交媒体上。
很快,她发现合照被盗用了。一个拥有30多万粉丝的短视频博主将其配乐做成视频,并附上文字“彩礼都是10万,你会选哪个做女朋友?”视频下的评论不堪入目。许诗婷和舍友们联合起来私信博主要求删除,不仅没得到道歉和删帖,反而被拉黑。直到许诗婷报警,博主才表示,“作品已删除,请不要打扰我。”但被造谣的照片已扩散至多个平台。女孩们决定用法律手段维权。
2024年9月19日,广州互联网法院判定盗图博主侵害许诗婷和舍友的肖像权和名誉权,判决博主出具书面道歉信,并赔偿财产损失12000元。许诗婷说,博主的主页里还有其他女生的照片,文字同样是关于“几万彩礼、你选哪个”。她看到女生像货架上被标价的商品,被挑选、评价。坚持维权是因为她要让更多人知道,造谣不是零成本,而是违法的。“我要通过打官司震慑那些造谣、搬运的人,做了坏事不是删掉就行。”
女孩们是广州一所高校2014级的学生。2018年毕业时,她们原本计划一起毕业旅行,但因一个舍友家里有突发情况而暂时搁置。之后又遇到疫情,旅行计划一直拖延下来。2023年9月,她们终于腾出一个周末,前往广西柳州完成这场未竟的毕业旅行。她们漫步在柳州街头,吃了正宗的螺蛳粉、鸭脚煲,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9月17日,在柳州龙潭公园的湖边,六个女孩穿着精心搭配的衣裙,记录下了这一刻的美好。9月28日,许诗婷把柳州旅行的风景和美食照片分享在社交网络,合照放在首图,帖子写着:“属于我们的毕业旅行,跟好朋友旅游真的可以带来无限快乐,期待下次的共同出游。”
许诗婷说自己是社交网络的“重度使用者”,喜欢把日常生活记录下来。她在小红书上有上万粉丝,能通过网友的互动评论了解某个地方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有时会收到搭讪或评头品足的私信和评论,在柳州合照的帖子下方,有一些“变味”的评论,但她认为网上的互动良莠不齐,总有人说负面的话,没必要理睬。只要不回复,就无法造成进一步影响。
然而,进一步的影响还是发生了。2023年10月17日,正在上班的许诗婷收到一网友的私信,得知有人盗用她的照片发了抖音。该博主的IP在广西,有33.1万粉丝。他在2023年10月17日盗用合照并配乐做成视频,已有1.1万个点赞,2.6万个评论。评论大多粗俗。许诗婷感到震惊,她们这么美好的照片被造谣成这样,真的很离谱。她通过私信和评论联系该博主,要求立刻删掉视频,但博主不仅没有回复,还继续发布合照,并标注“一姐、二姐、三姐……六姐”,年龄标注从20岁至24岁不等。配文“六姐妹彩礼都是十万,你会喜欢哪一个做老婆?”视频文案是,“我们六姐妹都想结婚了,你愿意给我个稳定的家吗?”
不仅如此,博主把粉丝聊天群的群头像也设置成她们六人的合照。许诗婷再继续私信时,发现已被拉黑,留言也已被删除。女孩们发现,影响不断扩大,照片和造谣的信息已经蔓延开来。梁蕊是合照中穿黑衣服、戴眼镜的女生,她的职业被凭空捏造成老师,甚至还有更过分的评论。谣言已经从网络蔓延到她的现实生活,上班时有同事问她是不是在网上征婚,让她感到被冒犯和不尊重。
2023年10月21日,女孩们开始维权。她们分别私信博主,没有得到回复,又涌进博主粉丝群里发声明,但博主开启群成员禁言,半小时后解散了群聊。她们又在平台上举报视频侵权,但投诉反馈显示平台无法判定被投诉内容涉嫌侵权。接连维权都不成功,许诗婷跑到派出所报案,警察建议走法律途径维权。许诗婷用小号私信博主表示已经报警,博主才回应称已删除。许诗婷对博主此前“无视、拉黑”的行为不满,她告诉对方,“我一开始好声好气跟你说,还要拉黑我。别以为删了就可以了,都是有记录的。”
最终,四个女孩联合起来起诉盗图博主。起初,许诗婷在网上寻找起诉的攻略和教程,但在咨询多个律师后,聘请了广东智洋凯成律师事务所王梦婷律师。王梦婷告诉她,博主的行为侵犯了她们的名誉权和肖像权,建议她们尽可能多搜集证据。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广州互联网法院认定卢某某侵害了四原告的肖像权和名誉权,判决卢某某于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五日内,出具书面道歉信并向原告赔礼道歉,并赔偿财产损失12000元。
许诗婷把好消息发在网上,许多网友替她们感到开心。虽然赔偿的数额不大,但心理上的胜利让她们振奋。胜诉表明,网络并非法外之地,每一个网络参与者都要对自己在网络世界的行为负责。许诗婷将收集证据、平台举报、找律师代理的维权过程整理出来置顶在社交网络的主页上,希望给更多想维权却不知该怎么做的人提供指导。她希望让更多人知道,盗图、造谣是违法行为,而且不是零成本。
距离法院作出判决结果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卢某某依旧没有履行道歉和赔偿,后续许诗婷和舍友准备申请强制执行。女孩们的情谊没有因此改变,她们认识快10年了,是像家人一样的朋友。蒋帆期待着拿到赔偿后六人第一时间去吃顿美食庆祝,等到大家都赚到旅游经费,再一起结伴出游,拍美美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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