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连国旗都没有。”王晓飞感慨。他还注意到,邻村一所小学倒是有国旗,却破破烂烂的,甚至缺了一角。
在贵州龙里县某乡村小学支教的杨老师,也看到了类似的情况。学校里算上支教老师一共有10名老师,要负责5个年级170多个孩子。
他的学生大都是留守儿童,有些孩子嘴里总嚷嚷着将来也要出去,像父母一样,到大城市去打工。
近年来,越来越多家长选择把孩子接到打工所在地去当流动儿童,学校里的学生慢慢在减少,按照师生比的要求,教师的“超编”程度越来越严重。
但教学任务并没有因此减少。杨老师一个人带着二年级的语文课、三年级的音乐课、四年级的综合课,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忙到21点多。
“农村义务教育的结构性超编问题,是在上世纪90年代末就开始出现的,”北京大学中国教育财政科学研究所刘明兴教授向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解释,“农村教师会争取向城市调动,久而久之,就造成了这个局面。这个问题一直到现在都很难解决。”
在前些年的全国农村学校布局调整中,大量的小规模学校被撤并。在农村人口向城镇流动的背景下,城镇里的学校班级扩大,而农村学校的规模逐渐缩小。
“这样下去我们只有被撤并一条路。”洞子沟小学的一位教师说。“农村需要的是好老师,不是教学楼,不是多媒体。”这里的老师经常在网上的一些支教论坛发帖,请求年轻人来洞子沟小学支教。
但对支教者来说,在乡村小学任教只是暂时的,大多数人还有自己的家庭责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乡村。
“毕竟人往高处走,如果要一辈子待在乡下,对于如今的年轻人来说,也是非常难做到的。”赵蕾说。
要留住村校,关键还是在于教师。没有教师,一切希望都会落空而成为空谈
同在贵州一所乡村小学支教的徐老师,经常被自己的学生“惊到”。
这些孩子脑子里的念头总是天马行空。他们会认为地球上有外星人,认为天上住着神仙,地下住着土地神,认为电视剧里的演员“死”了就真的不会再活过来了,认为四大洋就是“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五大洲则是“郑州、贵州、广州……”
“无厘头,但又是那么的可爱,他们的大脑灵活,思维敏捷,他们总有问不完的‘为什么’。”她在日记里写道。
徐老师经常思考:“到底是环境限制了他们的成长?还是信息的闭塞、教育的落后冻结了他们的思想?又或者各方面的原因都有。”她充满了无力感,毕竟自己“也只是个凡人”,没有那么大抱负和能力去改变这些孩子的现状。
她在学校负责三年级语文,还有其他年级的副科,以及全校学生的音乐。她觉得,在乡村做代课教师的人,“所要面对和承担的东西比想象中还要多”,工作量与工资不成比例,甚至收入根本没办法支撑生活。
据秦玉友介绍,师范毕业生的选择倾向和在职教师的流动倾向,影响着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的整体素质水平。有中小学教师资格的毕业生,一般会优先选择大城市的学校,其次会选择中小城市学校、县镇学校,最后才会考虑农村学校。而在不同的农村学校之间,教师们往往也更倾向于排除掉偏远地区的小规模学校。
农村中小学的教师,尤其是优秀教师,也存在着从偏远向中心、从乡村向城市流动的倾向,这加剧了农村小规模学校教师的素质困境。
他在调研中还听到,四川省某乡镇中心小学教师抱怨:“我们去年刚涨了400元工资。结果后来一说要体现倾向艰苦地区,把我们又调了回去,变成了300元,听说县城老师降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