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冠志（右一）站在不起眼的小饭馆前。15元一份的套餐，是不少农民工兄弟的最爱，也是李冠志最熟悉的地方。 本报记者 佘 颖摄
开栏的话 莘莘学子梦，拳拳报国心。改革开放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涌现出一大批心系国家、业务精湛、追求卓越、勇于创新的海外归国人才。在党中央、国务院的大力支持下，海归人才在推动我国科技进步、人才培养、产业发展、体制机制创新等方面发挥了特殊作用，为推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建设世界科技强国作出了重要贡献。人才聚，则事业兴。为进一步凝聚起共筑中国梦的磅礴力量，推动形成新一轮创新创业浪潮，本报特开设“海归知识分子风采”专栏，讲述海归人才创新创业事迹，展现海归人才精神风貌品格，敬请垂注。
人物小传：
李冠志，英国牛津大学硕士，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博士，2012年6月份回国创办北京涌金冠泰科技有限公司。公司旗下拥有小劳招聘APP、兼职宝、小劳易管三款产品，主要为企业提供低端人力资源的招聘流程外包服务。目前，小劳招聘App注册求职者人数超过600万，为大量农民工找到了适合他们的工作，也为众多企业解决了招聘低端人员难的问题。
一位英国牛津大学硕士、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博士、美国微软研究院的技术“咖”，为什么要帮农民工找工作？还跑到富士康流水线上去打工？——每次认识新朋友、见投资人时，北京涌金冠泰科技有限公司CEO李冠志都要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市场需求真实、商业模式清晰。”面对记者的问题，李冠志的回答言简意赅。
涌金冠泰，这个名字有些拗口的公司，目前旗下有3款产品，小劳招聘APP、兼职宝、小劳易管，服务对象都是低端用工人群，比如流水线上的工人、餐馆服务员、办公室里的蓝领。他们构成了中国人力资源倒金字塔形结构的底座，用工需求最大，求职者也最多。
“白领一年跳一次槽可能就算很频繁了，但我们的服务对象以农民工为主，他们一个月换一次工作都很正常。有时候，工人到隔壁抽烟，发现隔壁那家企业工资条件更好，穿着工服直接就跑隔壁那家去了。”李冠志算过一笔账，“我们每帮他们介绍一次工作，用工企业都要付给我们一笔介绍费，这比帮白领介绍工作赚得多”。
海归博士跑去工厂打工
别看李冠志现在说得轻松，当初他可是跌过大跟头。
2012年，还在加拿大教书的李冠志同一位中国留学生聊天。那个留学生家里是做家政服务业的，在深圳有100多家门店。闲聊中，那个留学生说按行规，在春节后的用工高峰介绍一名保洁阿姨，公司会给介绍人1000元提成。
李冠志觉得这个生意值得做。“我一想，我的老家河南就是人多啊，挣这钱还不容易吗。”当年春节，他就回河南开封组织了100名阿姨，一起坐火车去深圳上岗。没想到阿姨们途中纷纷用各种理由要求回家，最终只有5个人坚持到了深圳。
“我原本是想组织大家一起过去，有个伴，但忽略了阿姨们会想家、想孩子，又担心路途远，会不会遇到骗子等问题。她们一群人坐在一起聊天，一个人想走，就会带走一群人。”李冠志回忆起当初的“天真”，还是忍不住地摇头。
为了了解服务对象，自幼家境殷实、与农民工几乎生活在两个世界的李冠志进入了河南富士康工厂，在流水线上拧了两个月螺丝。“总是重复机械动作，一天下来胳膊都肿了，上厕所都要争分夺秒，要不然流水线就会产生堆积。”本科在军校就读的李冠志原以为工厂顶多是再上一次军校，自己肯定没问题，没想到在工厂的生活从身体到心理，都远比预期的难以接受。正是因为一起吃过苦、流过泪、淌过汗，让这位海归博士懂得了农民工的真实需求。
“他们特别在意老乡、亲戚，这是他们打工期间的小圈子。与白领不一样，他们不在乎五险一金，一家工厂说不定就干一两个月，光交费，享受不到实惠。”李冠志还发现了一些此前自己完全没有想到的，却是农民工特别看重的条件，比如工服要不要押金、上班能不能玩手机、是不是短期工等。企业的需求更简单，就是需要用人的时候立刻有人上岗。
2012年7月份，在教育部留学服务中心和北理工留创园的支持下，李冠志成立了北京涌金冠泰科技有限公司，上线了速来招工网，正式进军低端用工市场。
“扫街”扫出“炸鸡腿指数”
公司成立后，为了找到客户，李冠志带着团队开始了大规模的“扫街”。他们第一站去了北京著名的城中村田村，用一天时间，李冠志带着员工在村口超市里放上易拉宝，把海报贴得满村都是，傍晚还在村里的主干道旁支个宣传摊位，搞得热闹极了。
自认功夫下足了，结果却没有招来一个求职者。这让李冠志十分纳闷。跑了几次田村，他才发现，虽然都叫城中村，但田村租户并不是速来网的招工对象。“田村离中关村近，单间月租金要1200元，住的都是码农，哪里看得上月薪两三千元的工作。”意识到问题后，李冠志和同事们改去月租只要200元的村子了。
“扫街”过程中，李冠志还发现了一个简单的“炸鸡腿指数”，可以判断城中村里有没有合适的招工对象。“城中村村口一般都会有卖炸鸡腿的小贩，如果卖2元至4元一个，那村里住的就是蓝领，可以进去‘扫街’刷墙，如果卖6元至8元一个，村里住的就是白领，我们就不用进去了。”在北京岳各庄、史各庄，“炸鸡腿指数”帮助李冠志准确判断出目标受众，积累起了第一批用户。
“我们河南老家有句俗话，经验大死学问。这些经验真不是你读到博士，懂大数据、人工智能这些高科技就能知道的。”被各种“想当然”摔得鼻青脸肿之后，一张娃娃脸的李冠志终于在现实的摔打中积累了足够经验。
现在的李冠志能跟农民工聊两三个小时不冷场。采访当天，他的一位客服专员正在帮一家科技公司找一名保洁阿姨，整整10分钟，客服同阿姨大谈那家公司全员持股，将来上市之后能值多少钱，对方一直没答应。李冠志提点了这位下属，“你就跟她说，活轻松、包吃住、有WiFi”。话传过去后，果然对方同意去面试了。
Lawrence变成了“小劳”
当李冠志刚从国外回来、张口闭口还自称自己英文名“Lawrence”的时候，速来网在微软孵化器里办公。约一些农民工和工头到公司来交流、签合同时，面对高大上的写字楼，农民工有时都不敢进门。
后来，速来网搬到了“藏”在旧小区里的和平里商务楼，同几十家小公司挤在一起，门口的米饭套餐只要15元1份。看上去“low爆”了的办公环境，却不再让农民工望而却步，但他们也不用上门了，因为劳务市场已经变了。
这两年，北京虎坊桥劳务市场拆了，城中村越来越少，还在劳务市场找工作的人年纪越来越大了，李冠志说：“以前农民工真的有背着包进城找工作的，但现在他们都是在家就联系好工作，直接过来面试上岗。”
为了适应这种变化，李冠志推出了“小劳招聘”App。“我一个朋友的父亲听不懂Lawrence，就叫我小劳，我觉得还很亲切，而且我们就是招聘小小劳动者的嘛！”对这个名字，李冠志还是比较满意的。
不管身在何处，只要登录“小劳招聘”App，就像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劳务市场：可以看到肯德基在招聘服务员，120元每天；宜生到家招聘社区贴单员；北京扇贝勒餐饮管理有限公司招聘全职服务员，月工资3500元，包吃包住。
记者注意到，小劳招聘上呈现的所有招聘企业都有蓝色的“会员企业认证”标识，点进去之后，页面清楚显示着“该公司已实地签约验证，请放心报名”。
这是李冠志从一开始就坚持的原则，所有招聘企业必须提交工商营业执照、招工负责人身份证复印件、招工需求表、代理合同，并通过服务专员的现场认证才能成为会员企业，发布招工信息。一旦发现企业发布虚假职位，该企业就会被封号。可以说，在他的公司里，黑职介没有生存空间。这让求职者更加放心。
目前，小劳招聘已经积攒了600多万求职者信息，每月新增的用工企业超过1000家。李冠志和同事不需要再出去“扫街”发展客户，只需坐在办公室里对接需求。
这时，他在海外学到的那身本领就派上了用场。运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小劳招聘能够在海量的求职者信息中，运用地理位置、工作年限、过往经历、急迫程度、工作时长等多个维度，精准匹配用工需求，找出最适合用工企业，也最可能留在企业的那些求职者。
近几年，涌金冠泰每年收入超过1000万元，美团、滴滴等大企业通过小劳易管招聘了大量员工。接下来，李冠志计划把业务拓展到上海、深圳、广州等地，对接更多农民工和企业，用科技和经验缓解用工荒、招工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