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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柴即将消失?最后一代火柴人的彷徨与坚持(3)

2017-04-17 08:59:46    剥洋葱  参与评论()人

对火柴头凃料并烘烤。陈正军 摄

“同是火中人”

贺晓钟跟工人们聊火柴工艺的时候爱用“我们厂……”来举例子,大家都懂他说的是湖南怀化的洪江县火柴厂。

1981年他高中毕业,进入父亲工作的洪江火柴厂当学徒工。“那时候我们名声大啊,跟外地人说洪江县他不知道在哪,说洪江火柴厂就都明白了。”

18岁的工人只有一个念头:把厂当家,努力工作。贺晓钟有文化,肯吃苦,很快当上了机械维修班班长。他到武汉参加全国范围的火柴机械工艺培训,和来自湖北、四川、贵州等多个省市的行业技术骨干一起钻研理论和技术。回到厂里他被提拔为车间主任,“我那个车间就有一百四五十人。”

和当时的其他国有大厂一样,洪江火柴厂有配套的商店、幼儿园、医院,作为双职工家庭,贺晓钟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

工人们干劲十足,三班倒地服务不停转的机器。他们生产的火柴给千家万户带去光明和温暖,轻轻一划就可以生火做饭、取暖、点蜡、吸烟。1988年,销量逐年递增达到顶峰,外地来的进货员住在县城招待所,“进货的车就在厂里等着,卖得什么都不剩。”

厂里赚了钱购置了两台小轿车、八台送货车,一年四季变着法给职工发福利,冬天发鸡蛋、白糖,夏天发绿豆、西瓜。

对于二十多岁的贺晓钟来说,火柴不只是一个饭碗,更是一份事业,超越了单纯的物质层面,带给他巨大的自豪感和荣誉感。云南同行到洪江火柴厂交流学习,他刻了块牌匾挂在车间:同是火中人,友情红似火。

90年代初,贺晓钟第一次见到一次性塑料打火机,这个将深刻改变火柴行业命运的小东西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那时还是液体打火机,靠打火石点燃,我拨了几下滑轮都没有打着。”他把“又贵又难用”的新产品扔在一边,又把火柴揣进兜里。

火柴即将消失?最后一代火柴人的彷徨与坚持

为了完成生产任务,吃饭也不离机。陈正军 摄

1992年国有企业改革进入民众视野,大小规模的私营火柴厂建立起来,以低廉的产品价格冲击国有厂家。火柴的单件利润微薄,销量下跌意味着国有企业将无力带动庞大的体系转身。

另一方面,打火机工艺在两三年间迅速发展,透明的花花绿绿的火机摆上柜台,火柴显得沉闷守旧。

贺晓钟记得转折来得很快,百货公司不再包销,眼看着库存积压起来。工人从三班倒转为两班倒再到一班倒,800人的企业到1995年只剩下400人。

“总觉得困难是暂时的”

常德火柴厂有六名机修师傅,他们来自东北、河南、江西和本省其他城市,吃住都在厂里,是骨干力量。

远离城市的厂区生活条件有限,紧挨着车库的一栋三层砖房就是职工宿舍。贺晓钟和爱人住在一个十平见方的房间,因为阴暗,四月份走进去依然觉得清冷。

他们在房间外的平台上摆了一排花盆,种着油麦、小葱、韭菜,旁边支了个案板算是厨房。每天中午十二点,贺晓钟用火柴把从车间拿来的废弃木料点燃塞进柴火炉,开始炒菜。

作为机修师傅,他的时间机动,有空做好午饭送给生产线上不停机的爱人。其他师傅都开玩笑叫他是“五好丈夫”,他也不答话,“出门在外,两个人不互相照顾还能依靠谁?”

火柴即将消失?最后一代火柴人的彷徨与坚持

每天中午贺晓钟都会做好午饭拿给流水线上的爱人。新京报记者杨静茹 摄

这不是贺晓钟第一次背井离乡。

1995年,洪江火柴厂开不全工资了,他和爱人月收入五六百块,儿子一上小学,“每个月还剩几天甚至一个星期就没有钱了。”他开始利用下班时间接点机修的零活。

有时候几个月攒出一点钱买一只鸡,拿回家先给儿子和爱人吃,贺晓钟就挑一点骨头和调料尝尝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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