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3日清晨,长治市中级人民法院门外,申红良的女儿与辩护律师面对镜头,神色凝重。他们坚持一个核心诉求:父亲的行为是正当防卫,应当无罪释放。这起引发舆论关注的案件,要从2025年春节那个不平静的正月初二说起。

当日下午3点,申红良之子申宇浩外出打水时被郭家拴在路边的狗咬伤。年轻气盛的他一时激愤,将狗摔死。这个瞬间的决定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申家妻子尝试通过微信与郭家协商,却因赔偿问题谈崩。警方介入后,对方拒绝配合调查。矛盾在等待中发酵,最终演变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晚上7点,天色已暗,郭勇刚的妻子赵某晖带着妹夫韩某、外甥刘某伟来到申家门口。他们砸门、喊叫、破窗、踹门,强行打开申家大门。邻居贾某民闻声赶来劝解,但未能阻止事态恶化。郭勇刚本人随后赶到,两家人在院内窗台处发生激烈扭打。混乱中,申红良抓起窗台上的刀具挥舞,刺伤了郭勇刚、韩某、赵某晖及其女儿郭某璇。郭勇刚因左股动脉断裂,失血过多身亡。检方以故意伤害罪提起公诉,而闯入的三人也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涉嫌非法侵入住宅罪。

这起案件的核心争议直指《刑法》第20条正当防卫条款。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张明楷曾指出,正当防卫不是"完美受害者"的游戏,不能苛求防卫人在极度恐惧下做出精准判断。中国政法大学教授罗翔在解读“昆山反杀案”时也强调,法律应当站在防卫者一边,而不是要求普通人成为冷静理性的法律专家。

回顾司法实践,2018年昆山反杀案成为里程碑——于海明在遭遇持刀威胁时反杀刘海龙,最终被认定为正当防卫。这个案例激活了“沉睡”的防卫条款。2019年涞源反杀案中,女大学生王新元一家反杀入室行凶者,同样被认定为正当防卫。这些案例传递一个信号:法律开始正视防卫者的处境。

意大利法学家贝卡利亚在《论犯罪与刑罚》中写道,法律必须给予被侵害者即时防卫的权利,否则正义将永远迟到。家门被暴力破开,对任何家庭而言都是安全感的彻底崩塌。申红良面对的不是抽象的“侵害可能”,而是实实在在的破门而入、玻璃碎裂、肢体冲突。申红良不过是个普通劳动者,没有格斗训练,更没有处理突发暴力的专业经验。在家人受到威胁、住宅被侵犯的瞬间,要求他用法律的精确尺度衡量“必要限度”,本身就是另一种不公平。美国大法官霍姆斯说过,法律的生命不在逻辑,而在经验。这个“经验”,正是普通人在极端恐惧下的本能反应。
这起案件考验的不只是法官的专业素养,更是司法系统对普通人的共情能力。正当防卫制度设立的初衷是让民众拥有“法不向不法让步”的底气。如果苛求防卫手段的绝对对等,等于要求受害人用尺子量好反击力度再行动,这违背了人性本能。司法认定应当充分考虑三个关键:侵入行为的非法性、暴力升级的突发性、防卫人心理的高度恐惧。申红良在自己家中面对多人闯入,其防卫行为具有天然的正当性基础。即便造成严重后果,也应审慎适用正当防卫条款。法律不能强人所难,更不能让普通人因为害怕担责而放弃抵抗非法侵害的权利。
期待法庭给出一份有温度、有勇气的判决——既守护法律的尊严,也捍卫每个普通人“家”的安全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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