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俄罗斯和朝鲜加强了合作，这可能会解决图们江走廊的困境，并为蒙古国进入新港口提供历史性的机遇。

俄罗斯总统普京时隔24年再次访问平壤引起广泛关注。国际新闻头条都聚焦于普京和金正恩签署的《朝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上，这是自冷战结束以来俄朝之间最重要、影响最深远的协议，进一步加强了俄朝关系。双方还签署了一项涉及中国、俄罗斯和朝鲜的《建设图们江公路桥协定》。

长期以来，由于各方的复杂原因，包括历史遗留问题和当前地缘政治因素的制约，这条河的战略价值没有得到充分实现。

图们江发源于中朝边境长白山山脉，由南向北流经中国的和龙市、龙井市、图们市、珲春市四个县市和朝鲜两江道、咸镜北道以及罗先市、俄罗斯的滨海边疆区的哈桑区，在俄朝边界处流入日本海。干流总长525公里，中朝界河段长510公里，俄朝界河15公里。图们江在15世纪之前一直是中国内河，15世纪中叶开始才成为中朝两国的界河。图们江作为中国进入日本海的唯一通道，于1858-1860年，在沙皇俄国武力威胁下，通过《瑷珲条约》、《北京条约》，使图们江口沿海地区划归俄国，中国失去了出海权。

1991年中苏签订《关于中苏国界东段的协定》，规定苏方同意中国船只（悬挂中国国旗）沿图们江通海往返航行，1992年先后经两国批准，中国恢复了图们江出海权。但由于俄朝铁路大桥太低（仅7米）及河道淤塞等原因，仅能通行300吨以下的小船，并且俄方还提出苛刻的条件，仅允许季节性捕捞渔船出海、不准商业运行船只出海。

在普京2024年5月访华期间，在中俄两国《关于深化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中提到“双方将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就中国船只经图们江下游出海航行事宜开展建设性对话”。6月，普京在访问朝鲜期间宣布，将新建一座图们江跨境公路大桥，作为现有的“俄朝铁路大桥”的替代和补充。至于现有铁路大桥是否会被重建和架高，还是被废弃，仍有待观察。

吉林省珲春市防川村远眺图们江上的俄朝友谊大桥和远处的日本海。IC Photo

这一切对蒙古国意味着什么？

2024年“俄朝条约”的一些内容与2019年“俄蒙条约”比较相似。2019年，蒙古国希望将自苏联解体以来停滞近30年的蒙俄关系提升到一个更高的水平，以平衡与中国迅速增长的关系。目前，与蒙中关系相比，蒙古国的愿望还没有完全实现。

一方面，与以前相比，俄罗斯对蒙古国的政治和安全影响正在增加。俄罗斯旨在遏制、限制和控制蒙古国的“第三邻国”外交，特别是、收到俄乌冲突爆发后俄罗斯被美欧制裁的影响。另一方面，蒙古国与俄罗斯的经贸关系保持不变。但蒙古国人民对蒙俄之间长期不平衡的贸易关系并不十分满意。

在这种背景下，中俄朝三国之间的贸易和跨境大桥方面的新突破，可能会对蒙古国产生重大影响，尤其是通过规划已经久的“两山”铁路通往朝鲜港口的通道。

乔巴山-阿尔山铁路（两山铁路）是一条即将建设的中蒙跨境铁路，连接中国内蒙古阿尔山市和蒙古国东方省乔巴山市（Choibalsan）。早在1980年代末，吉林省就提出了建设中蒙两山铁路的想法。1990年代初，两山铁路在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推动图们江地区合作开发中再次提上日程，这一建议也得到了中国国务院有关部门的支持。

根据中国2015年左右的初步计划，两山铁路全长476公里，预计总投资142亿元人民币（约20亿美元），包括20个车站、8万平方米的厂房、25座桥梁和445米的涵洞。该铁路的过货量为每年1500万至2500万吨，年回报率为8.1%，投资回收期为14.8年。从勘探、设计到施工，预计需要大约三年的时间才能建成。《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纲要》设想将蒙古国与俄罗斯和朝鲜的港口连接起来，其中就包括“两山铁路”的计划。

然而，由于俄罗斯远东及贝加尔地区、蒙古国东部省份、中国吉林省和内蒙古东部地区的经济实力较弱，两山铁路项目由于资源、财力和货运能力不足而未能建成。加快铁路建设对当前东北亚跨境经济合作具有重要意义。两山铁路的建设可以巩固图们江国际运输走廊，从俄罗斯赤塔到蒙古国东方省乔巴山再到中国吉林省珲春，最后到朝鲜罗津港（Rajin Port）。

现在，形势似乎正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自俄乌冲突以来，俄罗斯和中国的关系一直在升温，双边贸易逐年上升，过境货物数量增加。二连浩特、满洲里、绥芬河等现有的区域交通运输体系存在瓶颈和不足，需要建设新的交通运输通道。新的通道可能会过境蒙古国：要么从俄罗斯赤塔经蒙古国抵达中国辽宁省锦州和大连等港口，要么从赤塔经蒙古国东方省乔巴山和图们江走廊抵达朝鲜港口。

这将是20多年对话的成果。2000年左右，在朝鲜和蒙古国政府协商委员会会议期间，朝鲜代表提议允许蒙古国在罗先经济特区投资和合作，以及使用朝鲜港口。2010年4月20-22日，时任蒙古国外交部长贡·赞丹沙塔尔（Gombojav Zandanshatar）访问朝鲜期间，考察了罗先经济特区和罗津港的运营情况。随后，朝鲜政府表示愿意为蒙古国使用罗津港提供便利，并要求在罗先经济特区设立蒙古国贸易、服务和旅游代表处。随后，蒙古国道路、运输、建设和城市发展部副部长阿·冈苏赫（Amarjargal Gansukh）在平壤与朝鲜签署了《关于共同使用罗津港的谅解备忘录》。

2015年2月22-25日，时任朝鲜外相李洙墉（Ri Su Yong）访问蒙古国。此访期间，双方讨论的重要问题之一就是蒙古国通过朝鲜港口向第三国出口煤炭。当时有媒体报道称，2015年，蒙古国将向罗津港运输2.5万吨煤炭，具体而言，煤炭将通过蒙俄合资企业乌兰巴托铁路运往朝鲜港口。

2018年，蒙古国和俄罗斯签署了《铁路跨境运输条款协议》。根据该协议，在25年内，蒙古国通过俄罗斯领土向第三国运输其出口货物时可以享受稳定的关税折扣，蒙古国的矿产资源可以通过俄罗斯铁路以优惠条件运往朝鲜港口，并从那里出口到中国、日本、韩国和印度等国。然而，该协议并未得到执行。2022年，在新冠疫情期间，当朝鲜完全关闭边境时，当时的蒙古国交通运输发展部长卢·哈勒特尔（Luvsan Khaltar）表示，朝鲜的罗津港仍然是蒙古国未来出口的可能选择。然而，由于疫情的影响，没有机会与朝鲜方面举行会谈。他仍然乐观地认为，一旦疫情好转，蒙古国可以与俄罗斯和中国铁路部门的代表合作，实现蒙古国进入朝鲜罗津港的目标。

随着中国、朝鲜和俄罗斯正在巩固其三边交通网络，蒙古国实现其长期目标的时机已经成熟。

俄罗斯东方经济论坛将于2024年9月3-6日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举行，主题将是加强亚太地区的合作以及北极和远东的发展。鉴于俄罗斯与中国的紧密合作、俄罗斯与朝鲜关系的改善以及普京对平壤的访问，我们可能会看到东亚国家的高层领导人访问符拉迪沃斯托克参加东方经济论坛。蒙古国总统乌·呼日勒苏赫（Ukhnaagiin Khurelsuh）可能会出席东方经济论坛，讨论推进这条运输走廊的问题。他甚至可能访问平壤与金正恩会面，以加强双边合作，特别是蒙古国对朝鲜港口的利用。因此，今后形势如何演变有待观察，但分析人士应密切关注东北亚跨境运输网络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