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品先:我们现在在建设硬件方面十分下功夫,但在软件上出现了问题。很多人当了学科带头人以后就不干第一线了,让学生去干。比如现在很多到海去采样的工作,都是打发学生去采的,科学家就坐在办公室里。
这跟国际上惯例是相反的。外国科学家也会有学生帮他做,但第一步的采样一定是自己带头做。
我这些年没有少批评人家,我觉得说了也没用,自己做一下是最好的。对于培养年轻人,我想用行动影响一些人。
新京报:亲自下潜,是不是您的研究经验也起到作用?
汪品先:对,我们本来计划要去看珊瑚礁的,结果去了以后,发现冷水珊瑚林,就改变了计划。
第一次发现之后,我让年轻人接着去过,但没有完成任务,我自己就得再下去。你自己不去,没有人替你做。包括我把这个课题提到此次航次的重大位置,只有科学家自己在船上,才敢这样。
新京报:所以这次下潜是想通过自己的行为来影响别人?
汪品先:不是全为了这个才去做。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我这个年龄是错了位的,该做事情的时候做不成,该退的时候反而可以做。
所以我现在在国际上很滑稽,跟我这样年龄的学者一般不出来。但我现在还在做,因为我丢了好多年。
我最好的年龄在搞革命,后来又没有条件和资金,只能跟外国人合作。现在有了条件,自己当然要做。说了那么多年深海,趁我现在还走得动,一定要去看看。
新京报:海洋科学发展方面,您还有什么担忧的问题?
汪品先:中国可能是世界上科技投入增长最快的国家。去年,我在国际会议上提出来,中国要做什么什么,国际上的反应很不一样,有的支持,有的不吭声。
我就希望中国的科研队伍真能够在国际上站住,这不光是科学问题,包括政治、外交问题等等。怎么做好这些事,这个才是难题。你说你自己去潜一次海,那又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