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素在见到丈夫白海民的遗体后,去拉他的手,她觉得手是温的,但所有人都说手是冰凉的,她觉得丈夫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但所有人都说她脑子有病。白海民的脸还算完好,他用洇透了鲜血的上衣告诉妻子自己的离去,但妻子拒绝相信。
11月24日,江西宜春江丰城电厂三期扩建工程发生冷却塔平桥吊倒塌事故,造成74人死亡,2人受伤,其中大量死者来自河北邯郸。仅白范疃村一个村就有10人丧生,全部为男性青壮劳力,其中7人来自同一家族,死者中白玉书与白飞飞为父子关系。
在江西处理完后事后,家属们带着赔偿金和亲人的骨灰返回了村里,之后是每7天一次的烧纸,各家的祖坟分布在村子四周,每烧一次纸,哭声就从村子的四面八方传来。
12月28日的“五七”是北方风俗中的大七,亲属都会来到坟前祭奠,燃放鞭炮,“五七”之后,祭奠的间隔会越来越大。
月下的母亲
12月27日,天气晴朗,冬日的阳光落在因前一天降雪泥泞不堪的道路和地里摘光了棉桃向天空张着嘴巴的枯枝上,65岁的王书的、67岁的赵凤珍以及女儿和外甥女一起挤在正房下低矮小屋的炕上。王书的去年得了脑溢血,生活不能自理,多数时间只能躺在床上,他和老伴32岁的儿子白海鹏在江西的事故中遇难了。儿媳受打击太大,带着8岁的女儿和4岁的儿子回了娘家,女儿从县城回来,寸步不离地陪在父母身边已1个多月。
王书的只有一儿一女,在农村,白海鹏仍被视为“独子”,独子离世对父母的打击比家中还有其他儿子的家庭更大。“我们家族这一次遇难的人里,只有我家海鹏和白玉书是独子,白玉书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姐姐白海英说。
白海鹏在外打工十几年,一直干建筑,有时麦收回来帮忙,更多的时候只有春节才回来。他和妻儿与父母同住,是整个家庭的经济支柱。白海鹏性格好,长相英俊,很讨人喜欢,姐姐说,他性格谨慎,日常工作总是按规定系好安全带,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危险。
今年六七月份收完麦子,白海鹏跟着大家去了江西,十一期间开着自己的小汽车回家来过节,他的梦想是像姐姐一样在县城买套房子,送孩子去县里上学。
儿子出事后,赵凤珍时常发呆,尤其在夜里,她无法入睡。白海英晚上与父母睡在一爿炕上,她发现母亲总是在夜里起身,悄悄出门,在寒风刺骨的院子里走来走去,海英明白,母亲是怕自己和父亲难过,于是躲出去,悄悄地哭。
白海鹏的母亲静静地坐在一边,听大家说着儿子的事
二楼左手边的房间是海鹏和妻子的卧室,墙上贴了好多张女儿获得的奖状,低处画满了孩子稚嫩的字迹。自从海鹏出事,二楼就成了全家人都自觉回避的地方,谁都不上二楼,谁都不愿进入那间还带着海鹏气息的屋子。推开门,望着墙上海鹏与妻子的结婚照,海英泪如雨下。
海鹏和妻子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