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鸟、蛇、猫,但到后来海盗也不准我们吃了。他们和我们说,松鼠病毒太多。”
在人质们看来,海盗将人质视为可以兑现的财富,这种财富保值的底线是让人质活着,于是这也成了人质制衡海盗的唯一方式。
“海盗就是大爷,把我们这些人当成了他们的保姆,我们要给他们做饭。”冷文兵对剥洋葱(微信ID:boyangcongpeople)说,通常情况下,人质出于恐惧,会顺从地答应,但是有一次,一位柬埔寨籍船员拒绝了海盗的要求。
争吵过后,柬埔寨籍船员腿上挨了一枪,这激起了船员们的愤怒,他们绝食抗议这样的暴力,并要求伤者尽快得到治疗。
最后,绝食换来了海盗的妥协。
不知名的疾病也在威胁人质的生命。
在被扣押第二年的圣诞节,一个叫王钊(音)的河南籍船员突然暴毙。短短25小时内,他先是脖子肿大,后来肿大蔓延到手脚,再后来就不断昏厥。直到死亡。
同样的症状出现在另一个印尼籍船员身上,也是一天时间,他再也没有醒来。
10月26日是冷文兵父亲的生日,前一天到家的冷文兵赶上给父亲祝寿。新京报记者 刘子珩 摄
生日
10月24日,冷衍长在梦里见到了儿子,冷文兵告诉他,自己逃跑了,但是跑到山上的房子后,还是被人追着,怎么也跑不了。
冷衍长醒来,屋里漆黑一片,没有儿子的身影。
2013年冷文兵被索马里海盗绑架后,已经很长时间,冷衍长没有梦到过儿子,也没有他的一点音讯。
冷文兵被绑架的日子里,冷衍长住在新盖的房子中,却没有多少值得高兴的回忆。
新房至今空空荡荡,家具少得可怜,大厅里只有一张方桌,主卧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橱,墙壁裸露水泥,没有任何装饰。
随着岁数逐渐增大,没有人再愿意雇冷衍长干活,他的收入屈指可数,2015年办理的低保可以每月领取105元,姐姐每月给20元,加上三分地上种的庄稼,此外别无其他。
因为贫困,他很长时间没有安电灯,晚上只点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事实上,那时候的他晚上基本也无事可做,“吃过晚饭,我就睡觉。”
冷衍长也学会了在一天时间里只吃两顿饭,“早饭不吃,晌午一顿,晚上一顿。”
逢年过节是冷衍长最难过的时候,他孤零零坐在漆黑的房子里,手里捧着冷文兵一岁时的照片,照片里儿子带着小帽子,肉嘟嘟十分可爱。冷衍长边看边想,边想边流眼泪。
这是当时冷文兵留下的唯一照片,冷衍长晚上放在床头,白天随身放口袋。但在去年冬天一次赶集的时候,小偷把他的口袋划破,偷走了省吃俭用存下的180块钱,还有那张照片。
冷衍长为此难过了很久,但那时谁都不知道,冷文兵会有回来的一天。
世界的另一边,“Naham3”号的26名人质已经收到过不少于30次被释放的通知。第一次知道“要被释放”的时候,他们欣喜若狂,但随后不了了之。此后,人质们觉得,这是海盗的故意捉弄。
2016年10月21日,像往常很多次一样,人质们再次被海盗通知“放你们回家”。
“不敢相信。以为又是骗我们的。”冷文兵对剥洋葱(微信ID:boyangcongpeople)说,直到站在索马里警察局里,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可以回家了。
冷文兵回到家的第二天,是父亲的生日,他和父亲一起吃了生日蛋糕。冷衍长坐在人群中,对来的邻居们说,“太高兴了,这是我第一次吃生日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