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汪曾祺在《大淖记事》中这样写巧云:“巧云十五,长成了一朵花……瓜子脸,一边有一个很深的酒窝。
眉毛黑如鸦翅,长入鬓角。眼神有点吊,是一双凤眼。
睫毛很长,因此显得眼睛经常是眯睎着;忽然一回头,睁得大大的,带点吃惊而专注的神情,好像听到远处有人叫她似的……”
汪曾祺自己坦陈这段描写受到民歌和《古诗十九首》的影响,这种客观的白描,是中国小说的精华,两者都运用得出神入化。
此外,在给人物起绰号这样的手段,二者都有着相同的偏爱。
王国平在《从“小黑子”到“外号大王”》一文中有着详细的论述,比如《异秉》1980年重写的版本,出现了一个“卖活鱼的疤眼”。他得过外症,治愈后左眼留了一个大疤。小学生想起课堂上所学的,在“疤眼”这个外号的基础上再往前推进一步,喊他“巴颜喀拉山”。
《草木春秋·车前子》,说张家口的山西梆子剧团有个老生演员,外号是“车前子”。虽然不姓车,他的演出无聊无趣,他一出场,农民纷纷上厕所。
大家打趣说这个人利小便。车前子这味药材恰好也是利便的,“车前子”就这么叫开了。
相比汪曾祺,人们记住赵树理笔下的人物不是姓名而是他们的绰号。
赵树理在他的小说中大量地使用富有太行山地区民俗风格的绰号:小腿疼、糊涂涂、常有理、铁算盘、惹不起、三仙姑……比如我们现在提起《小二黑结婚》立马想到就是三仙姑、小诸葛这样性格鲜明的人物。
赵树理被称为语言大师,其语言的魅力也是体现在这些起“名字”的能力上。
虽然都是起绰号,汪曾祺还被称之为“外号大王”,但这一点上,赵树理更胜一筹。
这也是汪曾祺对赵树理服气的原因。汪曾祺也曾经著文专门谈过《水浒传》里人物的绰号,可以说,绰号的方式是最中国化的白描手段,是白描中的白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