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把我们扣留在保加利亚,保加利亚就有法律上的义务接受法德尔一家。这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想让叙利亚人待在保加利亚。”罗素非常明白这一点。在被扣留了一个小时后,罗素一行并未获准过境。“在搜查完我们的车之后,他们要求我们返回希腊。他(警察局长)已经等不及要看着我们离开了。”
“像羚羊迁徙,就算前方有鳄鱼等着,它们也只是一个劲儿往前冲”
折返希腊后,重新出发的罗素一行,只能取道原本他想极力避免的那条路线——马其顿、塞尔维亚、匈牙利,一路北上。“尽管一些欧洲国家已经打开了国门,但匈牙利、波兰和捷克等国家并不欢迎难民,哪怕只是让难民过境,他们也不愿意。”罗素认为,“排外主义依然是存在于一些东欧国家的毛病。”
开车到马其顿边境的这段旅程“平淡无奇”。到达边境时,长途行驶的他们需要找地方休息一晚,他们决定到塞尔维亚的普雷舍沃(Preshevo)镇落脚。
在边境管控前的最后一刻,罗素开车通过边境进入了塞尔维亚,法哈德一家却不得不下车,在夜幕中步行大约8公里,到约定地点与罗素见面。
到达普雷舍沃后,罗素发现,这里“挤满了难民”,“至少有一千多人。其中不仅有叙利亚人,还有阿富汗人、伊拉克人和巴基斯坦人。但镇里的气氛倒是挺轻松,警察也不会找难民的麻烦,大家看上去都很放松。”普雷舍沃有火车站和巴士站,这些交通工具可供难民一路北上至匈牙利边境。
一个会说一点英语的店主告诉罗素:“(难民的到来)没什么问题,他们不偷窃,每样东西都付钱。唯一的问题是混乱。”的确,在这里,想要找地方上厕所和洗澡都是很困难的事,垃圾也是四处乱扔。
“在开始逃难旅程之前,许多难民都会确保他们有足够的钱供他们在沿途换取食物和水。每天都有一千多名新难民带着钱来到这里(普雷舍沃),同时,前一天的难民会离开。”罗素甚至有点讽刺地觉得:“这些难民途径的小镇的地方经济,没准儿会因为难民的到来而得到蓬勃发展。”
与在普雷舍沃度过的这个颇为轻松的晚上相比,第二天在匈牙利边境经历的夜晚,显得格外紧张与漫长。
从普雷舍沃向北行驶600公里,罗素一行到达了塞尔维亚与匈牙利边境一个叫做霍尔果斯(Horgos)的小镇。通过这里过境到匈牙利的勒斯凯(Roszke)村,再乘火车北上,是许多难民会选择的一条路线。
法哈德一家也想“随大流”,当晚就要与一大群难民一起过境。但罗素不赞成,他认为,人群必然会成为警方的目标,凶险难料。“路线之争”让罗素有些恼火。“叙利亚人的某些心理,是我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他们团结在一起,跟着集体行动,但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个集体并不能给予他们任何真正的保护。说实话,这让我联想到,当羚羊结群迁徙时,就算前方有鳄鱼等着它们,它们也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冲,一群羚羊里总有几个能活下来。”罗素有些无奈。但法哈德一家认为他们的选择有自己的道理。
太阳已经落山。当晚20时30分左右,法哈德一家和一群叙利亚人一起,踏上了未知的旅途。次日凌晨2时,罗素收到了法哈德发来的信息,他们已经过境到达匈牙利一侧。
罗素告诉法哈德,他只能在边境附近的一家加油站接应他们。在加油站等待法哈德一家的罗素,并未感觉到丝毫轻松:“已经有3辆警车从我身边经过,他们无处不在。我感到自己就像瓮中之鳖。”
罗素回忆说:“我在加油站待了大约两小时。一大群难民从黑暗中走进加油站,几秒钟后,两辆警车就开了过来,警察开始抓他们。现场一片混乱。难民们四处奔跑,他们知道,如果被警察抓住并被送入匈牙利的难民营,那么一切都完了。警察追赶着他们,高举警棍对付那些反抗的人。我没看到有人被打或受伤,但一些人感受到了威胁,他们很快就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