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工具,他们徒手从上面的小块开始搬。扒拉了一阵,露出一张桌子,人就在下面。桌上压着一大块五六百斤的楼板。包永弟使出全身力气试了一下,纹丝没动。
这时,每一声爆炸都会伴随着震落的石粒和灰尘,身边还有火苗在烧。“每炸一声,我心里都哆嗦一下,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郑际江说。
他们累得浑身衣服都湿透了,终于见到了呼救者。包永弟问他:“大爷,你是干嘛的?”此人用虚弱的声音回答:“我是交警支队的”。
能说话,意识清楚!大家为之一振。“别着急啊,马上就出来了!”包永弟安慰他,自己则急得满头大汗,汗珠啪嗒啪嗒掉下。打着手电照明的郑际江也跟着扒拉。见旁边一个人半天没挪动一块,包永弟的急脾气上来了,“我来!”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一下子把石块搬起来,哐当一下扔到一边。
大约过了1个小时,他们挖出了求救者的上半身。郑际江见那人嘴唇都干裂了,上前给灌了一口带来的矿泉水,那人终于又缓过神来:“谢谢谢谢!”“四人组”全乐了。
这时,前来搜救的消防员也赶来。大家用一个布单子裹住获救者,七手八脚抬了出去。
到了医院,包永弟觉得根本搭不上手,没自己什么事了。他这才感到累得腿有点站不住了。回到宿舍,已经早晨5点多钟,天蒙蒙亮。他把脏衣服和被烫坏的鞋一卷,扔进垃圾桶,洗了个澡睡觉去了。
而郑际江并没离开那座大楼。他总觉得,楼里肯定还有人。搜了多久,他听见楼上有人喊“救命”。他立刻喊来消防员,一起往楼上爬。在四楼,他看见一个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摸起来已经没有脉搏。旁边,一个穿着交警制服的人正蹲在地上喊“兄弟,坚持一下!”下面压着人。郑际江又跟着消防员们一起救人。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蹲在地上的交警叫曹磊,他当时被冲击波震伤,但还可以行动,他发现同事苏苏被压住,便一直守在旁边呼喊他的名字让他保持清醒,等待救援。
苏苏被挖出时,伤得很重,头上一个三四寸的大口子,“都能看见骨头,看上去没什么意识了。
送走苏苏后,郑际江第三次回到楼里,是为了抬另一个死去的交警。裹好被单,再捆住,才能抬起。楼梯全被炸坏了,有的地方只有一个斜坡可以通过,郑际江先自己滑下去,弓着腰,顶着死者的身体一点点往下蹭,“不能摔着,这是尊重。”
等他回到宿舍,已是早上6点多钟。
包永弟起初没觉得救人有什么大不了,“平时看见不公平的事,或是有人受委屈,我就忍不住得上前管一管。”
一夜醒来,他赶紧去医院看看自己救的人到底怎么样了。没想到获救的交警支队的王建军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赶忙招呼身边的妻儿说,“就是这小伙子把我扒拉出来的!”王建军的妻子一把拉过包永弟的手,滴答着眼泪直呼救命恩人。
这时候,包永弟才突然觉得,“哎呦,我怎么这么伟大呀!有点像个英雄!”
他很清楚,那个夜晚,好多叫不上名字的人,都是英雄。
在他见到“四人组”其他人之前,他曾独自进入旁边另一栋楼里搜救。他用手机照明,不断呼喊“有人吗”。从二楼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正搜着呢!”
包永弟说:“等着,我马上上来!”他俩分工,一人一层。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此后8天,他在灾民安置点当志愿者,从早忙到晚,“做好事的感觉挺好”。
过了很多天以后,包永弟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郑际江的。“哥们,我是那天跟你一起救人的,咱哥俩可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哪天一起喝酒啊!”
9月6日傍晚,25岁包永弟和52岁的郑际江约到一家小饭馆喝酒,差点喝醉。包永弟举起一杯酒,说:“如果那天发生第三次爆炸,咱哥俩就都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