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通常认为,文学与现实的关系很紧密,因为我们都离不开现实;同时,两者的关系也是紧张的,作家对现实往往是质疑的态度。目前,有一种说法,说,现实已经非常丰富了,不用虚构就可以写成小说了,而我不太认同。虽然物质环境是一样的,但每一个人的现实,都是千差万别的。这就要求,我们每个人要找到自己,要写出自己“最难念的经”,这样,我们才能写出自己最真切的生命体验,也与别人的生活有了区别。
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所以,难念的经一定是不同的,个性化的。我们作家,要找到自己“难念的经”与心灵的联系,写出每个人内心的冲突和忧伤。这样,就不会再出现雷同的问题。你可以说,客观现实只有一种,但文学中的现实,会因为主观心灵、个人体验的不同,对客观现实进行修改,这种修改就是虚构。我的任何一部创作,都力图通过适当的虚构,找到并传达对生命最深切的体验。只有有个性的东西,才具有普遍性。
刘庆邦在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神木》
您的最新作品,也是首部长篇非虚构作品,《我就是我母亲——陪护母亲日记》,是一部充满真情的锥心之作,朴素的文字传达出了生存本身的坚实、苦难与厚重。当下,非虚构写作已经成为了一个热点话题。您自己转向非虚构作品的写作,有什么契机吗?
我的首部非虚构作品,原本是我的日记。我在写日记的时候,没有想到发表,也没有想到写成非虚构。我写的初衷,是母亲生病了,我请假去日夜陪护母亲,每天记录母亲做了什么检查,吃了什么药,打了什么针。前后加起来三个多月,我每天记日记。我记下这些,是为了更好地照顾母亲。日记里,除了母亲的病情变化,还有母亲讲的好多故事,我觉得很有意思,就记下来了。因为农村变化很大,有变化就有故事。我还记下了开封的风土人情,以及对一些现象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