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10月25日英媒报道，法国入秋以来出现严重的黄油短缺。超市缺货，面包涨价，食品企业被迫限产甚至停产。"黄油危机"如何形成？二战后最严重"油荒"慌了谁？"菜贱伤农、菜贵伤民"，各国政府如何平抑农产品经济周期？央广《王冠红人馆》为您深度解析法国"油荒"。
一、聚焦--法国遇二战后最严重"黄油危机"
据英国《卫报》10月25日报道，几个月来，面包师、饼干商、农民和食品制造商们总是会听到关于法国黄油紧缺的警告。然而近期，法国媒体警告说，本次黄油短缺将是二战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危机，随着政府力求安抚民心的承诺，本次危机已经带有了政治色彩。
近期，法国很多超市的乳制品货架上，都难觅黄油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购物提示："不确定期限的黄油紧缺"，有的商家还在提示的下面附上了原因--"产量降低，出口量上涨，以及与供应商尚未谈拢进货价格"。
法国超市在空荡荡的黄油货架贴带有歉意的标签
据了解，在过去的20个月里，法国的黄油价格涨幅近200%：2016年4月，每吨黄油价格为2500欧元，约合人民币2万元，而到了2017年9月末，每吨黄油价格已经将近8000欧元。
8月的统计数据显示，欧洲工业用黄油价格达到6.12欧元每公斤，是2016年价格的2.5倍。全欧最大乳业公司爱氏晨曦的总经理佩德尔·乐堡表示，经历去年的价格低迷期，全球奶制品供应短缺；今年圣诞节前，欧盟市场的黄油供需缺口预计将达到6万吨。
法国农业和粮食部长StéphaneTravert坚持认为本次黄油短缺危机不会持续下去，因为奶类生产水平将会很快上升。但业内人士警告说，本次危机将持续整个秋天并将延伸至冬天。
二、解析--"黄油危机"成因复杂，"油荒"慌了谁？
"黄油危机"愈演愈烈，供需两端缺口巨大
黄油市场的动荡始于2015年。欧盟在2015年废除牛奶配额制度之后，牛奶供应大量上涨，造成牛奶全球价格下跌，促使奶农减产。随后，黄油消费量在世界范围内上涨，导致黄油供不应求程度越来越深。
法国是黄油的生产大国，同时，法国也是欧洲黄油消耗的大户，每年人均要吃掉7.6千克的黄油。同时， 2016年法国消耗了55万吨黄油，但是只生产了45万吨，因此有10万吨黄油是进口的。
造成此次黄油短缺危机的原因有些复杂。奶类生产水平的下降加上2016年黄油产量不佳和全球黄油需求的不断上涨，导致了黄油供应量的减少和批发价格的上升。工业黄油的价格从2016年4月的每吨2500欧元上升到今年夏天的7000欧元，而近期已经继续飙高到8000欧元。
普通农产品周期一般来自于供给端，需求端基本稳定，或者变化是渐进的。但是这次有点不同，需求侧出现了比较大的变化，来自于健康医学研究显示摄入油脂不会影响人类的健康，美国FDA已经撤销了对于胆固醇的健康警示，所以这造成油脂消费迅速增加。有报道称，黄油不再被视为健康风险，而且比人造黄油等植物油替代品更出色。中国和中东对以黄油为基础的法式糕点的需求大幅增长，与此同时，在有报道说饱和脂肪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糟糕之后，西方人也放弃了替代物，"黄油又回来了"。剑桥大学2014年的一份研究得出结论说，没有"明确的支持证据"鼓励人们减少饮食中的饱和脂肪。
《时代》周刊封面写着"吃黄油"
同时供给侧也出现了波动。
谈及这一轮"黄油危机"的成因，行业人士和欧盟官方各执己见。欧盟委员会认为，奶制品暂时的供需失衡反映的是需求的增加。该委员会相关人士向"欧洲动态"网站表示，"6月，19个欧盟成员国的牛奶产量的增量足以弥补9个成员国（包括法国和德国）牛奶产量的缺口。我们预计，今年欧盟整体牛奶产量将比2016年高出近100万吨"。
英国《金融时报》则给出了另一种解释：2014年至2015年，欧洲乳业相对萧条。在许多奶农失业或负债的情况下，欧盟祭出"自愿减产"的策略，为减少牛奶生产的农民提供补贴。这导致世界前五大牛奶产出地区的牛奶供应量在2016年下滑了0.4%。同时，牛奶出口大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遭遇恶劣气候，使得今年以来的牛奶供应量落后于去年同期。
"油荒"慌了谁？
超市受损严重。需求增长推高了全球的黄油价格，但法国这个继德国之后的欧盟第二大奶制品生产国受到的打击最为严重，因为超市与大品牌之间就价格问题发生了冲突。由于超市拒绝支付高于协议的价格，生产商便将产品提供给利润更高的出口商，或是直接卖给糕点厨师。
据英国《泰晤士报》网站10月25日报道，超市受的打击最为严重，法国全国各超市摆放黄油的货架上空空如也，即使是在奶制品中心诺曼底和布列塔尼也是这样。鲁昂一家超市贴出的一个通知说："由于法国牛奶短缺，我们无法履行黄油订单。"抢购风潮加剧了黄油危机。餐馆经理和面包师们一直在搜索超市存货，避免供应商提高价格。因为超市集团每年定价一次，法国消费者在结账时尚未看到黄油价格上涨。但这也意味着黄油供应商目前正通过在其他地方销售黄油，以获得更高的利润。许多法国消费者看到了这一头条新闻，于是急着买黄油放回家冷藏，这一行为使超市的黄油库存情况进一步恶化。
食品企业无油可用。法国全国面包制造业联合会指出，面包店和食品加工企业受到全球黄油价格飞涨的"直接冲击"，"为了维持这些企业的生存，涨价是唯一的解决办法"。眼下，法国面包制造联合会所属的260家企业，每年能够创造85亿欧元营业额和超过4万个工作岗位，营业额中的大约1/4来自出口。
糕点师和面包师不能获得足够的批发黄油来维持正常的生产水平。法国的糕点制造商（比如那些做羊角面包的，在羊角面包的制作中，黄油通常要占据原材料的四分之一）一直在努力解决黄油价格上涨和供应稀缺的问题。在法国的中央谢尔省，一个小糕点生产商的业主Claude Francois将工人们的工作时间减少了70%，因为她无法获得足够的黄油来维持产量。她说："自8月中旬以来，我们就已经开始施行限量供应了。我们每月需要3吨的黄油来维持生产，然而往往只能得到1吨，这种情况下，我们无法长期维持生产。"
以黄油为原料的羊角面包
油贵伤民。消费者无疑是"黄油危机"中最直接的输家。黄油作为欧美各国人民的"刚需"，其价格不仅影响着亿万人的生活品质，也扮演着经济的晴雨表。2017年，欧洲人平均消费8.4磅黄油，而在2010年，为7.9磅。根据美国农业部(USDA)的数据，2015年美国人平均消费黄油5.6磅，高于2010年的4.9磅。与此同时，中国对外国奶制品的需求也在不断增长。美国农业部预测，今年全球黄油消费量将增长3%；另外，今年中国的牛奶进口量预计将增长38%，几乎全部来自欧盟和新西兰。
由于原材料价格上涨，羊角面包、挞类糕点和奶油面包等烘焙产品的生产成本一路上扬，食品生产企业只能通过上调终端价格来缓解压力。不管是家用黄油还是买加工好的含黄油食品，消费者付出的成本都明显增加了。
巴黎15区的一家面包店证实，该店在暑假结束之后恢复上班时把每个羊角面包的价格提高了10欧分。现在一个羊角面包的价格是1.15欧元，春季时是1.05欧元。羊角面包价格上次上涨是两年半以前。
奶农却没捞到好处。值得注意的是，奶制品的终端生产者并未在突如其来的黄油供需失衡中获益。英国的农牧业行业组织宣称，虽然批发价格创新高，但农民普遍反映收购价格不见上涨。
英国《卫报》评述称："由于供应链在时间上的滞后，牛奶的收购价格没有跟上涨幅可以理解，真正值得重视的是收购价停滞。在繁荣和萧条间循环往复的市场周期，对农民来说并无意义，绝大多数处于供应链条最底部的生产者，始终承受着波动带来的最大风险。"
马克龙政府头疼不已。在世界黄油消费水平最高的国家，危机让马克龙政府造成头痛不已，因为它试图履行选举承诺，以支持农民与公司谈判，来为他们的产品获得公平的价格。法国政府力求安抚消费者，农业部长特拉维10月24日在南方广播电台保证"黄油短缺不会持续，因为牛奶产量在秋冬季将会增加"。同时，农业部长告诉议会称，零售商和供应商应该同意价格调整，以维持供应。
法国农业部长特拉维
在欧洲，"黄油危机"存在前车之鉴。2011年下半年，挪威曾出现黄油供应短缺及价格飙升，其成因涉及天气因素、政府对奶制品的进口限制及消费习惯的改变。当时，有人甚至愿意用与银价看齐的3000克朗（约500美元）来购买500克黄油。那次危机造成4300万克朗的经济损失，心存不满的民众纷纷要求当局改革农牧业政策。
三、 前瞻--"菜贱伤农、菜贵伤民"，如何平抑农产品周期？
古今中外，平衡物价尤其是调控食品的经济周期一直是各个时代各个国家的难题。欧洲的黄油危机，有点像我们的猪周期，都是一种经济现象。价格上涨刺激农民积极性造成供给增加，供给增加造成价格下跌，价格下跌打击了农民积极性造成供给短缺，供给短缺又使得价格上涨，周而复始，这就形成了所谓的"经济周期"。2015年欧盟的自愿减产协议促使当时产能过剩相对萧条的牧业开始减产，而如今减产的结果却是黄油紧缺、价格飙涨。
我国为应对"猪周期"做了很多政策调控，进行了多种手段的供给侧改革。如加快生猪的产供销一体化建设；完善补贴政策；发展规模化养殖；增加战略储备对冲危机等。然而，奶制品相对来说不易储存，很难形成像我国战略储备肉的规模对冲市场大幅波动。如今中国和中东乳制品消费大增，法国自身又产能严重不足，指望着从澳洲或新西兰进口黄油的法国显然陷入了被动，基本失去了议价能力。
菜贱伤农、菜贵伤民。这样的经济周期从古至今都在无休止的运行，而如何平抑农产品经济周期，形成一定的价格保护机制和市场对冲机制，对各国的经济运行和民生至关重要。
猪周期示意图
四、总结
黄油危机拉响了法国的警报，让法国从人民到企业到政府都头疼不已。菜贱伤农、菜贵伤民，为了防止市场经济周期对民生和经济产生巨大影响，就要利用好市场和政府两只手同时调控。完全交给市场这只手来调控，很可能会造成市场异变，劳民伤财。因此，虽然市场之手决定性作用，但政府这只手始终要完成自己的基本作用，在关键时刻更要能够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黄油危机对马克龙政府的执政能力是显而易见的考验，缺少羊角面包和黄油的圣诞节对法国人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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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广《王冠红人馆》舆情课题组 朱珊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