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首先我们应该认同和接受中国经济减速是正常现象,即要适应经济发展新常态。研究表明,即使按照目前趋势,中国潜在增长率的下降也是缓慢的,可以在很长时间里被称作“中高速”。即便有一天,像美国经济学家萨默斯所说的那样,回归到均值,即降到3%左右的世界平均水平,那也是到本世纪中叶的事情。因此,判明中国经济的减速不是周期现象,只要不采用刺激手段,就能够保持稳定。也就是说,我们不要用应对经济周期的办法去刺激经济。从这个意义上讲,要淡化GDP增长率这一指标,更加强调增长质量和效益,经济就完全能够稳得住。
不过,中国经济的潜在增长能力并未充分得到利用,现实中尚有诸多体制、机制弊端妨碍生产要素供给和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因此,通过改革消除这些体制机制障碍,可以提高潜在增长率,也可以取得实际增长速度的更好结果。研究表明,凡是能够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改善劳动参与率和劳动力供给、提高资金使用效率的改革,都可以实实在在地提高未来的潜在增长率。虽然这并不能改变增长率长期下行的总趋势,但改革可以使减速更缓慢,使经济保持中高速增长的时间更长。
总体来看,改革、稳定、增长之间的一致性和互相促进关系,并不是自然而然就能够形成的。要认识到经济增长速度下行不是周期现象,不盲目出台刺激政策,就不会产生系统性风险,就实现了稳定这个目标。深化经济体制改革、挖掘潜在增长率潜力、赢取改革红利,就可以争取更好的经济增长结果。做到上述几点,改革、稳定、增长三者之间就完全可以相容,不会是“不可能三角”,而是一个在稳中求进总基调统领下,能够行稳致远的稳定三角。
党的十八大以来,改革力度之大、效果之显著都是前所未有的。今年以来,经济增长速度企稳就包含着改革红利的贡献。从这个意义上说,对中国经济持悲观态度是不必要的。
加强顶层设计推动户籍制度改革
中国证券报:如何看待中国当前的城镇化形势?未来推进城镇化发展的重点和难点有哪些?如何打破这些难点?
蔡昉:此前做过比较,中国改革开放时期的城镇化速度是世界经济史上最快的。这与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高速度有关,也与我们所处的人口转变阶段有关。因此,随着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人口转变进入新阶段,这个速度趋于减缓。例如,2000年至2010年期间,每年外出农民工增长率为6.9%,2014年下降为1.3%,2016年仅为0.3%。虽然城镇化减速没有那么明显,但近年来的城镇化速度,包括户籍人口城镇化率的提高幅度,更多的是靠县改市(区)、乡改镇、村改居等行政区划口径变化所维持。我国的城镇化并不仅仅是人口向城市的集中,更重要的是劳动力资源的重新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