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整个发射过程中,每一个环节会做预案吗?
黄震:这是我们的常规动作,我们在任何一个时间任何一个事件上,都会将所有可能的预案制成预案卡,把每一个有可能发生的事件,有可能采取的措施全部都记在这个卡上。我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手里面都会有很厚很厚的卡片,几百张,当然这个卡片放在手里是备份的,因为我们都是背下来的。我们拿这个卡片的时候,每过一个飞行动作就会撕一张。每撕一张焦虑感就少了一层,到最后全部撕完的时候我们就成功,就欢呼。
试验舱在返回地球进入大气层时,舱体会快速减速升温,温度可达到2000摄氏度以上,同时由于被等离子体包围,会出现通讯中断现象,进入所谓的“黑障区”。在黑障区里,地面收不到任何遥测信号,这意味着在最危险的时候,黄震他们却对它一无所知。
黄震:特别是我们这种更大规模,速度更快的飞行器,它面临的黑障更高,时间更长,甚至有可能会面临两次黑障。
记者:在此期间你整个工作状态会怎么样?
黄震:就是心理焦虑的顶峰,全部都靠飞船自己去搞定了,我们也看不见,摸不着,还帮不上。
记者:黑障区的穿越时间大概会多久?
黄震:这个时间比较长的,一分钟左右,但这一分钟像一年一样长。
2020年5月,新一代载人飞船试验船从高度8000公里以上的轨道直接成功返回,并准确降落在预定地点,落点精度达到10.8环。黄震和团队用7年时间实现了我国新一代载人飞船技术的飞跃,我国已具备了开展载人登月的条件。如今,黄震又开启了研制月面着陆器的新征程。
黄震:在月球上着陆的飞行器叫月面着陆器。实际上要完成载人登月两个非常重要的飞行器,一个是飞船,它负责从地球到月球轨道之间的往返的摆渡运输;还有一个飞行器就是月面着陆器,它负责从月球轨道到月球表面之间的往返运输。之前大概用7年时间,新一代飞船的雏形已经有了,现在开始进行相关的研制。我们接下来就要开始干我们月面着陆器,补上载人登月的最后一块拼图,它可以带着我国航天员,让中国人在月球上踩脚印、插国旗,挖回来科学研究的矿石,可以做很多有意思的尝试,月球是一个非常大的幻想舞台,很多敢想的不敢想的都可以去实践,我管月面着陆器,就负责把这个梦想带到月球上。
冯韶伟:出手就要高水平
2003年,杨利伟搭乘中国第一艘载人航天飞船神舟五号遨游太空天地往返,震撼到了烟台少年冯韶伟,当时读高二的他自此迷上了火箭。2010年冯韶伟报考了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的博士,毕业后进入航天一院一部工作。当时正是中国长征五号火箭研制的关键时期,长征五号承担的是中国大火箭的使命和定位,当时仍在规划中的天宫空间站、嫦娥五号、天问一号火星探测器等“重量级”深空探测任务,都要依靠长征五号火箭发射完成。冯韶伟进入的正是长征五号的研发团队,他被委以重任,成为整流罩分离部分的负责人。
整流罩作为运载火箭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为航天器提供有效的保护,以免其承受高速气流带来的各种不利影响。但火箭发射到达一定的高度时,整流罩要实现和箭体顺利分离。整流罩分离被称为长征五号火箭B独有的四大关键技术之一。
冯韶伟:内心当时非常忐忑,加班加点是很正常的事情,也形成了团队氛围,一个事情大家商量着来,一堆人凑在一起把工作极致优化,或者几个人把自己的想法瞬间就开始迭代了,当时型号的领导也都比较包容,创新就面临着失败,当时给我们提出一个理念,不怕失败,但失败之后一定要找到原因,让我们第一敢闯,第二闯的时候一开始想好预案,想好这些机理是怎么来的,整个团队活力非常非常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