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王书金11年,朱爱民知道,王书金性格内向,坐立不安是他表达焦躁的方式。
王书金曾跟朱爱民说,原以为死刑复核在2015年就应该走完程序,没想到至今没有一个结论。这让他“心里没有底”。
王书金另一位辩护律师彭思源也对剥洋葱回忆,今年1月他见了书金,王书金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有些消沉,一直重复“拖的时间太长了,受不了了”、“还不认定,怎么回事?”
“为什么石家庄西郊玉米地这起不认定呢?”王书金反复提出了这个问题。
三个月后,朱爱民再次会见。王书金问他:“我从电视上看到了,中央开两会,是不是没时间管这件事情啊。光说延期,也没说啥原因。我认为这是拖时间。”
朱爱民跟他说,有人说他把石家庄西郊玉米地案揽在自己身上,是为了多活几年。
王书金立刻反驳:“他们真的不知道,我多活等于多受罪。”
“我干的,怎么把别人给杀了”
2005年9月17日上午10点,河北广平县看守所,朱爱民第一次见到王书金。
黑瘦、木讷、眼睛里没有一丝灵光,他口音很重,沟通要靠翻译。
“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叫聂树斌的,你认识吗?”
“不认识。”
朱爱民跟他说,这个小伙子已经被认定为石家庄西郊玉米地奸杀案的凶手,被判死刑,已经执行了。
王书金突然抬头,怔怔地看了朱爱民有5秒钟,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陷入沉默。
朱爱民推测,这可能是王书金第一次听到“聂树斌”这个名字。“我能感受到这对他心灵的冲击很大。”朱爱民回忆。
几分钟后,王书金说,这是我干的,怎么把别人给杀了。
朱爱民记得,当时,王书金可以清楚地画出现场草图。
2005年1月18日,在河南荥阳警方的一次针对外来人口的治安排查中,王书金被带走。随后,他跟警方交代,自己在1994年11月至1995年农历八月间先后作案6起,其中4起强奸杀人案。石家庄西郊玉米地案是其中之一。
回河北石家庄指认现场时,时任广平县公安局副局长的郑成月得知,已经有人因为这起案件被杀。而此时,距离聂树斌被判死刑并执行,已经过去了十年。
2013年6月25日,河北邯郸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王书金上诉一案,开庭前王书金的辩护律师朱爱民步入法院并回答记者提问。新京报记者侯少卿摄
第一次会见,他就跟朱爱民说,他已经给自己量刑了,肯定死定了。
2007年3月,邯郸中院的一审判决宣布,王书金犯故意杀人罪和强奸罪,判处死刑。
让王书金觉得奇怪的是,他稳定供述的石家庄西郊玉米地案,没有被认定。
王书金不服,上诉至河北高院。上诉理由是,一审法院已经认定有自首情节,但没有体现从轻或减轻处罚;其主动供述石家庄西郊强奸、故意杀人犯罪是其所为的行为,是对国家和社会的贡献,一审法院没有认定属于重大立功是错误的。
那时候,彭思源刚刚成为王书金的辩护律师。他回忆,当时王书金急于给自己“加罪”是出于想要获得灵魂救赎的朴素心理。“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认,不想到了下面,两只鬼还要打架。”彭思源向剥洋葱转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