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余年来,张红英亲手迎接的小生命已超过30个,这些哈萨克族孩子亲切地称她为“脐带妈妈”。
我终于明白了全科医生的含义,也发现了这弱小女人的强大。
但强大的“女汉子”也会倒下。
从进山开始,我俩就一直挨着睡在墙边。张红英每天给一房子人铺好褥子后才睡下。
她嘱我,用军大衣蒙着头睡,被冻醒的次数会少些。
进山的第三天夜里,险途的惊吓、骑马的疲惫、采访后的放松让所有人很快进入梦乡。
半夜时分,我隐约听见张红英喘息声急促异常,赶紧翻身呼唤。
手电筒光线下张红英脸色更显苍白,双目紧闭,汗水打湿的发梢粘在脸上。我大声喊着:“张医生醒醒!醒醒啊!”
“快喂她丹参滴丸!”
“快喊赛山医生来!”
屋里一片混乱,我无暇他顾,只管死死掐住张红英的内关穴,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拉不回这个“女汉子”了。
终于,张红英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
“好了好了,张医生醒过来了!”
高原缺氧?过度劳累?思念早逝的丈夫?张红英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倒下的。天亮后,她没要求任何特殊关照,照样跨上马背,开始新一天的奔波。
不能说的秘密
包扎得尔牧区卫生院的4位巡诊医生,从左至右依次是阿斯哈提、赛山、张红英和叶力夏提(2017年12月20日摄)。新华社记者江文耀摄
记者滕沐颖:
进山第五天,在海拔3580米的阔克乔克达坂顶部,阿斯哈提赶着马上坡,没想到,马儿突然打了个趔趄。
阿斯哈提失去平衡,从马背跌落,一只脚卡在马镫里。
在一阵惊呼声中,阿斯哈提死死拽住缰绳,终于拔出脚,就地躺在坡上。
“他走得太急了……他的马第一次上山……还好这儿坡缓……”同事们为他感到后怕。
半小时前,大家牵马向陡峭的冰达坂“冲刺”,阿斯哈提与赛山一溜小跑,把所有人甩到后面。
阿斯哈提这一摔吓得我不敢骑马了,手脚并用,才爬过了山尖最后100多米碎石坡。
翻过达坂,我仍在恐惧之中,直到傍晚钻进牧民家的木屋,眼泪才抑制不住地淌下。在迟到的眼泪里,有死里逃生的后怕,有对自己懦弱的羞愧,有对这群医生的心疼。
这样的路,我再也不想走第二回了!
阿斯哈提安慰我:“小滕,咱们把最难的路走完了,接下来都是‘小坡儿’。”
他和我一样也是90后,今年27岁,毕业后先在县城计划生育指导站工作,2015年考入牧区卫生院,今年是他第三次冬季巡诊。
巡诊队在茫茫雪原中前往牧区巡诊(2017年12月15日摄)。新华社记者江文耀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