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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海洋找到孙卓的这两年 继续奔走:推动拐卖与拐骗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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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29 10:48:41  封面新闻

淌过时间的河,孙海洋的人生体悟,变得越发清澈。

众人所熟悉的是,他从丢失孩子再到找回孙卓,花了14年57天。这个自认“有愧”的男人,从33岁开始,就背着一个旧书包全国各地寻亲,在父亲、丈夫和儿子的角色之外,逐渐拥有更多的标签,直至成为寻亲的符号。

孙海洋一家人(受访者提供)

2023年12月6日,恰逢孙卓与孙海洋夫妇相见的两年节点,孙家迎来了一次小聚,聚会的人不多,都是孙海洋寻亲过程中认识已久的“战友”。他们将孙卓“回家”视为一个重要的时间点,以此期待更多丢失的孩子能够早日被找到。孙海洋宽慰他们,我虽然“上岸”了,但我仍然会帮助大家继续寻亲。

如今年近半百,孙海洋依然奔走呼号,他要继续打击人贩子,以及在立法层面推动拐卖与拐骗同罪。在嫌疑人吴某龙因拐骗孙卓、符建涛,以拐骗儿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之后,走出法庭的他,向着庭审外等待的20多位寻亲人士哭泣着叹息,“我尽力了”。

寻亲故事开始以另外一种方式延续。他说,“因为我叫孙海洋,这就是我的生活面貌。生命不息,寻子不止。”

跌入人海

孙卓遗失在人海中,是2007年,那时的孙海洋,也像是一头栽进了水中,没了方向,挣扎着不能呼吸。

后来,他将这段寻子和找回的过程,形容是“落水”和“上岸”。

2021年12月6日,在奔波30多个城市,守望5000多个日夜后,孙海洋夫妇终于和孙卓在深圳相见。

孙海洋和孙卓

儿子从人海失而复得,孙海洋喜极而泣,抱着儿子痛哭,直至无力。诸多媒体定格了那个场面,也记住了这个时间节点。但他很少对外透露,还有一些时间节点,记录着不同的含义。比如,在和孙卓相见之后,尤其是送孙卓回山东阳谷的家的过程中,两父子有过一段长达1分多钟的沉默时刻。

当天,孙海洋将车停在路边,他问孙卓,“卓卓,你是想回深圳还是山东阳谷?”孙海洋清楚,自己这个问题,是有“私心”和期待的,毕竟牵挂了14年57天的儿子就坐在自己身边,但很有可能面临再次失去的风险。

此时车内的气氛变得微妙,孙海洋妻子彭四英坐在后排,也没有说话,眼神时而望着窗外,时而瞄一下孙卓的面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孙卓沉默了一分多钟后,小心翼翼地问孙海洋,“我如果去深圳,会有学校吗?”

孙海洋

听到这个反问,孙海洋本能性地抢答,“肯定有,这个你不用管,爸爸一定很快就搞定。”他高兴得几乎快要蹦起来,因为他清楚孙卓提出这个问题的疑虑所在,随即他补充道,“放心,儿子,以后节假日和过年,我们都可以带你回阳谷,这里也有你的养父母和姐姐,有你的同学和朋友,你丢不开,我们也不会让你和这里隔断。”

孙海洋在孙卓的房间里

18天后,孙卓决定回深圳上学,回归原生家庭后,孙海洋将原本就给儿子准备好的卧室腾出来,买了新的课桌,所有的书本和资料,全都保持原样给孙卓带回。他指着衣柜上摆放的一张孙悦和孙卓两姐弟拍的照片笑着说,“看,那个就是网友给他们俩做的,连我都没想到这个,两个孩子好看吧?”

寻亲“上岸”

如今,孙海洋每天要接到很多通电话。

即便距离孙卓被找到已经两年时间,但还是有人问他,是怎么找到孩子的,以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等等。他都一一解答,并不厌其烦地介绍起过往的经历。

孙海洋如今开始直播带货

他开起了直播,家门口挂着的一张标牌上,孙海洋夫妇和孙卓相见的照片被用作头像,旁边印有“天下无拐”,团圆包点等字样。

原本,这个家就是和面开包子铺的,只不过现在的包子,包含更多的是团圆,有了专属的标签。对于孙卓回家的这两年,孙海洋表面上并没有多少在意,但明眼人看得出来,对于儿子房间里的摆设,包括孙卓吃饭、放学回家的一些细节,这个自认“笨拙”的父亲,心思却格外敏锐。

“有一次,卓卓从房间出来,到处晃悠像是在找什么,他问我们家里是不是出啥事了,后来得知真相的我们都笑了。”孙海洋回忆,去年冬至,孙卓问他家里是不是出事了,他说没有啊,大家都好好的能出啥事呢,原来,孙卓已经习惯了冬至要吃饺子,但在他们这里,似乎还没有吃饺子的习惯。

但在此之后,孙海洋每次都记得,冬至家里要煮饺子,一些重要的时间节点,也要吃饺子。他说,这方面的细节,妻子彭四英要比他细腻得多,比如每逢孙卓周末放学回家的日子,家里就总会多一两份在他看起来“怪怪”的菜,“我知道,那都是卓卓爱吃的,他妈妈都记得这些。”

孙海洋如今开始直播带货,正在整理货架。

孙海洋寻子“上岸”后,做起了直播,拥有了上百万的粉丝,他的直播间里,每天都会涌进各种寻亲的人和寻人启事。他成为寻亲成功的典型代表,人们在他这里,也看到了寻亲的希望。

每年的12月6日,孙家都会迎来一大波熟悉的“客人”,是客人也是寻亲的战友。人群中,一个举着寻人启事的中年男子郑先生,用略带哽咽的语气说,希望借助网络的力量,找到自己的儿子。那张寻人启事中,他的孩子有七八岁的样子,借用AI技术,模拟出了小孩长大后的模样。

孙海洋说,郑先生早年在广东这边也是一个企业老板,丢失儿子后,举全家之力寻找儿子,事业和生活无法兼顾,如今风光不再,但也希望能够有朝一日见到孩子。

他们中,有的是在继续寻找儿子的父亲,有的希望借助于孙海洋直播间的热度,让寻亲的事情被更多人所知道,而有的则是将这一天作为一个时间节点。他们找了自己的儿子女儿十年甚至更久,生活中的各种苦楚和挣扎,以及在人海中继续寻找的希望,被寄托在一杯酒和一碗菜中,聚会完毕,他们就将继续踏上寻亲之路。

继续奔走:推动拐卖与拐骗同罪

孙海洋告诉记者,对于接下来的打算,他们一家想以“孙卓案”以及整个家庭所经历的挣扎为契机,在立法层面,推动拐卖与拐骗同罪。

记者梳理发现,根据今年10月份在深圳南山区人民法院一审宣判的吴某龙拐骗孙卓和符建涛、吴某光包庇一案中,法院认定被告人吴某龙实施的是拐骗儿童的行为,没有证据证明其有出卖的目的和行为,也没有证据证明收养人为其收养行为支出过金钱或其他财产性利益,收养人不具有收买被拐儿童的目的和行为,法院以拐骗儿童罪判处吴某龙有期徒刑5年,以包庇罪判处吴某光有期徒刑2年。

在孙海洋看来,由于没有其他证人和掌握直接的金钱交易证据,嫌疑人吴某龙在量刑上只能以拐骗罪定罪,而拐骗罪顶格判罚就是5年,但拐卖罪不一样,最高可判死刑,“我们家属都认为,拐骗就是拐卖,应该两罪同罚。”

孙海洋一家人(受访者提供)

作出这个决定,孙海洋也是下了极大的勇气。最开始,妻子彭四英似乎并不赞同继续将家庭的“伤疤”公之于众,在看到孙卓回家后,彭四英希望孙海洋不要再过多地接受采访或者透露寻子的过程,因为她希望一家人接下来的日子能够平平淡淡的,几个孩子的学业和生活不要被过多地打扰。

但孙悦和孙海洋却一致认为,如果孙卓的这个案子,不能成为一个代表性案例的话,那么其他寻亲的家庭很有可能更加看不到寻人的希望,而打击人贩子以及推动拐卖与拐骗同罪的力度也会减弱,“拐骗罪的最高量刑只有5年,我知道我们的司法程序没有问题,但立法层面呢?拐走一个孩子,无论是‘骗’还是‘卖’,给一个家庭造成的伤害,是同样巨大的。”

他们在家庭内部中,逐渐形成一种“默契”,要在今后的日子中,举全家之力完成这件事,“明年的两会以及接下来的很多场合,我都会通过自己或者一些人大代表,形成提案,表达我们的诉求,我上岸了,但我还是要给寻亲的家庭贡献一份力。”

(责任编辑:许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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