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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从战斗机飞行员到航天员 杨利伟闯过多少关

2018-01-22 11:12:42  央视网    参与评论()人

1992年,我遭遇了终生难忘的“空中停车”事故。那天,我驾驶飞机在吐鲁番作超低空飞行训练,突然,飞机发出巨大的响声,气缸温度骤然升高,发动机转速急剧下降,一个发动机几乎停转。

当时根本没时间想后果,只想着能不能把宝贵的飞机飞回去。我稳稳地握住操纵杆,慢慢地收油门,依靠剩下的一个可以工作的发动机把飞机一点点往上拉。由于动力不足,飞机飞得很慢,而且带有侧滑,操作起来十分艰难。500米、1000米、1500米……慢慢地,飞机升上来,终于越过天山山脉,向着机场飞去,稳稳降落在跑道上。

平稳落地之后,战友们跑过来接我,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尽管当时很紧张,但我下来之后心情很快就平静下来,第二天照常飞行训练。

1992年底,部队精简整编,我所在的空军师被整个裁掉,飞行员集体转到驻川航空兵某团。当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有亲朋好友劝我转去民航工作,也能增加些收入。但我的理想是当战斗机王牌飞行员,去开四平八稳的民航飞机实在不是我的愿望。当时我已经是飞行近千小时的二级战斗机飞行员了,而安全飞行1000小时以上就可以参评一级飞行员。

在爱人张玉梅的理解和支持下,1993年初,我来到驻川航空兵某团,由“强5”改飞“歼6”,用了两年多时间,终于飞完了歼击机的基础课目,掌握了全部技能。后来,我被提拔为中队长,又调到团里当了领航主任。到1996年为止,作为飞行员,我基本年年飞全勤,总共安全飞行1350小时,成为一级飞行员。

1995年9月,经中央军委批准,载人航天工程指挥部从空军现役飞行员中选拔预备航天员。

我是在意外、兴奋和一无所知的茫然中得到参加航天员选拔的通知的,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我对当一名航天员意味着什么作了大致了解。

从“两弹一星”到载人航天,有老一辈革命家和科学家的心血付出,有千千万万无名英雄的默默奉献,到了90年代,中国航天员应时代的呼唤出现了。可以说,我们这一代飞行员,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将有机会去实现古老民族的飞天梦想。

1996年初,我们886名飞行员在青岛空军疗养院参加外围体检和初选。体检用了整整一个月,几乎动用了一切可能手段,对我们进行了从头到脚的逐项检查。许多身体条件和知识水平看似无可挑剔的飞行员,可能因为一个小问题就被刷掉了。

这一关下来,886人变成了90人,然后从90人中又筛选出60人,到北京接受复检。我提前3天就到了空军总医院接受检查,十来天的复检结束后,又淘汰了20人。

1996年8月,我们被送到航天员中心做特殊功能检查。检查中用到的很多设备仪器和方法,都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做起来感觉相当痛苦。

比如在离心机上飞速旋转,经受7倍于体重的超重,测试胸背向、头盆向的超重耐力;在压力试验舱,要模拟上升到5000米、10000米高空,检查耳气压功能、低压缺氧耐力和减压病的易感性;在旋转座椅和秋千上检查前庭功能;进行下体负压、立位耐力、心理功能等测试。这些检查内容,我们每名航天员至今也依然在经常训练,以保持身体的状态和各项机能。

检查结束后,预选航天员只剩下20人。

1996年12月,我们结束了全部测试,却没有宣布结果,只是要我们回部队等消息。

1997年,航天员中心专家组来到我所在部队,分别同我的战友和妻子进行谈话考核。

专家们问我的妻子(张玉梅):“如果杨利伟被选为航天员,今后的生活有所变动,你能习惯吗?”“当航天员有危险,你同意吗?”

玉梅的回答很干脆:“习惯!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利伟当飞行员这么多年了,有危险不算什么事情,他看重自己的事业,无论他做啥,我都支持。”

就这样,1997年底,我们12名飞行员来到北京,和先前加入航天员队伍的2名“国际航天员”证书拥有者吴杰、李庆龙一同“隐居”起来,成了航天城里最神秘、最难以接近、最不自由的人。

其实,严格的管理既是对我们的保护,也是我们成为一名合格航天员的保证,这是因为,入队以后,我们要在5年时间学完航天医学、地理气象学、高等数学、自动控制等基础理论和体质训练、心理训练、航天环境耐力和适应性训练、航天专业技术训练、飞行程序与任务模拟训练、救生与生存等8大类上百个训练科目。

1998年1月5日,中国航天史翻开了新的一页——中国人民解放军航天员大队正式成立了。

那天,我们在国旗下庄严宣誓,并一一在国旗上庄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揭秘!从战斗机飞行员到航天员 杨利伟闯过多少关
前排左三为杨利伟。

首批14名航天员里,有一大半人年龄比我小,学历比我高,有的还是双学士,我感到了很现实的压力。面对强手,我不服输的个性又一次爆发了,从第一门课开始,就特别用功,也深信只要一点点地积累,坚持不懈地努力,就能取得好的成绩。

为了完成飞船模拟器训练,我把能找到的舱内设备图和电路图都找来,贴在宿舍的墙上,随时默记,还专门花1万多块钱买了台摄像机,把模拟器各舱段内的每个角落,都拍了照片、录了录像,反复观看、随时练习——那时我的工资每月才2000多块钱。

训练课结束后,那些密密麻麻的图表和键钮都印在了脑海里,我对它们比对自己手上的纹路还熟悉,一闭上眼睛,座舱里所有的仪表、电门,都清清楚楚地出现在面前,随便说出一个设备名称,我马上就会想到它的颜色、位置和作用。航天员飞行手册,像一本厚厚的辞典,我基本都能背下来,我还把航天员的好多操作,编成了口诀和顺口溜,用一个字代表一个动作,朗朗上口、好记易学。

体质训练是我的强项。2001年我36岁,百米比赛跑了11秒97,创造了单位运动会的百米纪录。

揭秘!从战斗机飞行员到航天员 杨利伟闯过多少关
第一名为杨利伟。

我的前庭功能、超重耐力等,也都是航天员中最好的。在航天员的全部学习训练课目结业总评中,我的综合成绩排名第一。

我至今也不觉得自己有过人的聪明,关键是用心和用功,而用功的关键在于讲究学习的方式方法,提高学习效率。困难和挫折就像湍急河水里湿滑的石头,一不留神就可能让你滑倒,然而了解了这些困难、战胜了这些挫折,却又可以摸着石头过河,让它们变成帮助你渡过河流的助力。

在一次次体能和心理的超负荷训练后,我慢慢摸索到一条规律:当一件事坚持到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接近成功了。

备战神舟五号任务期间,我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困难。那是2001年底,妻子玉梅得了严重的肾病,经常腰疼,却因为我训练紧张,而5岁的儿子又需要人照顾,一直拖了大半年没有去检查,直到出现尿血才慌忙去了301医院,当时就留院治疗,并做了穿刺手术。

玉梅术后第二天,我要去吉林进行飞行训练,这些训练都是一次性的,无法补课,走还是不走,我的心里充满痛苦和矛盾。

那晚,我在妻子病床前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称体重,竟然掉了一斤半。妻子看出了我的心思,故作轻松地动员我按计划去参加了这次训练。

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玉梅每个月都有10天要在医院里度过,每次我都要提前开好转院单,把她送到医院办好手续,再赶回航天城继续自己的训练。

玉梅住院时,儿子没人照顾,大队特批我可以住在家里。每天照顾孩子入睡,10点后我开始自己的学习,第二天清晨把孩子送上学校的班车,再赶回去继续训练。

2003年“非典”肆虐,正是备战首飞任务的关键时期,我们完全封闭,与家人隔离,家里的一切大事小情都交给了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他们像对自己的家人一样,照顾好我的家庭,让我全身心投入训练。

那年正是世界航天界的多事之秋。2月1日,美国“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返回时爆炸解体,7名航天员遇难;5月4日,俄罗斯“联盟TMA1”飞船返回时落点偏差达400多公里,险些酿成恶果;8月22日,巴西运载火箭在发射场爆炸,星箭无存,21人丧生……

这些事故考验着我们承受风险、认识风险的能力,也让我们深刻认识到,危险时时存在,不能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疏忽,所有的操作训练应该更加细致。那段时间,航天员中心为此召开的任务形势分析会,变成了全体航天员的请战会。

我们不是不珍惜生命,更不是无视风险,而是对自己的能力与技术充满自信。“祖国利益高于一切,荣誉至高无上,责任重于泰山”,这正是我们军人的核心精神所在,甘于奉献和对理想信念的坚持,让我们勇敢面对一切艰险。

2003年5月中旬,我们开始进行任务前的关键考核,考核内容包括笔试、口试、实际操作和身体素质全面考评。

7月3日,载人航天工程航天员选评委员会评定结果揭晓:我们14名航天员全部具备了独立执行航天飞行任务的能力,予以结业并同时获得三级航天员资格。中国航天员大队的训练淘汰率为零,这在世界航天界绝无仅有,按照美国和俄罗斯的经验,航天员在训练中的淘汰率一般为50%。

接下来,专家们在14名通过考核的航天员中,选出5名表现更为突出的进入下一阶段,又经过为期2个月的强化训练,选出3人进入首飞梯队,最后通过具体针对首飞任务的训练模拟,确定执行任务的1名航天员。

这种考核排位,是十分残酷的,在很多课目中,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分差也只有一两分甚至零点几分。

9月中旬,全体航天员来到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载人航天发射场,进行最后的训练和选拔。我和翟志刚、聂海胜3人首飞梯队进行了“人-船-箭-地”联合检查演练。

那年国庆节,航天员中心给我们首飞梯队3人放了3天假。这3天,我哪儿也没有去,就和父母、妻子和儿子待在家里,和他们一起吃饭聊天。在此之前,我已经有半年时间没回家了。执行任务前,能和家人团聚,感觉非常温暖,那是一名即将出征的军人,对亲人和家庭的依恋和珍惜。

10月12日,我和志刚、海胜就要告别亲人、战友,奔赴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了。之前的一天晚上,我特意回了趟家。平时,家里的电子闹钟都是我调,我就拿起闹钟对玉梅说,“我走了,你也不会调表,我教教你吧。”

说的似乎很随意,但我其实是想了很久才说出来的。玉梅一下就听出了我的意思,一把抢过闹钟,坚决地说:“不,我等你回来给我调!”

第二天清晨,整个航天城的老老少少,都来为我们送行,在那样热烈的欢送场面中,我和志刚、海胜平静地登车,离开了航天城。

10月14日下午,载人航天工程指挥部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召开会议,确定我为首飞航天员,翟志刚、聂海胜为备份航天员。按照要求,他们直到飞船升空的最后一秒,都会时刻做好准备。

当晚7点,时任航天员中心党委书记吴川生向我通报了执行首飞任务的消息。尽管心里热流涌动,但我还是尽量保持心理稳定,平静地对他说:“感谢祖国和人民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以一颗平常心去做好准备,完成首飞任务。”

10月15日凌晨2时,随行医生将我们唤醒,开始任务前的体检和各项测试。5时20分,胡锦涛等中央领导同志来到问天阁为我们壮行。他说:“一会儿,杨利伟就要作为我国第一个探索太空的勇士出征,就要肩负着祖国和人民的重托,去实现中华民族的千年梦想,相信你一定会沉着冷静,坚毅果敢,圆满完成这一光荣而神圣的使命。我们等待着你胜利归来。”这些话,直到今天犹在耳边。

向首长们挥手道别后,走到门边,我忍不住又回过头来,这时,我忽然看到,胡锦涛同志的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烁,我的心情一下变得很复杂:既感到震撼,又有些吃惊;既非常感动,又有一种不忍。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仍然会眼眶发热,激动不已。

每次载人飞行任务,中央领导同志代表党和人民为航天员出征壮行,我们总能感到全国人民的心和我们紧紧连在一起。我想,无论是谁,在那种情况下都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

揭秘!从战斗机飞行员到航天员 杨利伟闯过多少关
神舟五号航天员出征仪式。

6时许,我和3名护送员登上50多米高的发射塔架飞船平台。6时15分,接到进舱命令后,我独自钻进船舱,按计划完成发射前各项准备。医学监视数据显示,直到9点钟火箭发射那一刻,我的心律始终保持在76下。

关键词:杨利伟航天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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