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祥:我不太清楚,好像是我妈拿到正式的书面材料,然后毕竟这个东西比较正式一点儿,不放心,所以就找了两个同事帮她修改一下。
记者:你这封信的目的是很明确,就写给清华,作为内部的一个资料写出去的,还是说你当时写的时候,就有一点点希望,让它可能在网络上传播得更多,也许社会上的帮助会更大?
魏祥:从来没想过,当时我真的就是,当它是个申请报告写的,只是给那些学校的清华的领导老师写一封信。
记者: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你母亲为什么要给你润色一下呢?润色的目的是给老师还是给社会?
魏祥:就是看里面有没有一些错误,因为小的时候,比如说我的患病情况这些,我是记得不太清楚的,然后她是想看有没有这些错误。
记者:魏祥写了一个材料,您看了以后,觉得哪儿还不是特别好,想让别人给改一下?
夏瑞云:就是说明了一下情况,平平淡淡说明了一下情况,我觉得这是不是还不够打动人心,我就说老师学校看了,觉得这么平淡,就想到这个,我就说让同事给看一下。
夏瑞云:就是描述了生活的原样,没一点夸大的,只是描述了一下。
夏瑞云到底为什么想要找人帮忙修改润色儿子写的申请材料,随着采访的深入,记者感觉到,虽然自出生就双腿残疾,但18岁的魏祥心态非常阳光,苦难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从小到大,他的同学和老师也都对他很好,并没有带着“有色眼镜”看他。因此,在魏祥的心里,自己和大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年幼时,魏祥的爸爸妈妈就带着他四处求医,但经过两次手术均不见好转,雪上加霜的是,2005年,魏祥刚刚七岁时,下岗多年的爸爸身患不治之症去世,抚养魏祥的重担就全部落在了母亲夏瑞云的身上。夏瑞云是医院的一名护士,从儿子进校门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开始风雨无阻地和儿子一起走在上学路上,刚开始是背着儿子上学,后来背不动了,就用自行车电动车推着儿子上学,从小学、初中到高中,12个春秋,夏瑞云每天三次往返穿梭于通往学校、单位和家的大街小巷,早上一早起床,晚上又要等到深夜魏祥下了晚自习,再把魏祥接回家。
别的同学到了初中、高中就可以自己上学读书了,然而魏祥即便高中毕业仍然离不开妈妈。想到这里,他的内心有一点对妈妈的愧疚。然而他说:这就是现实,必须面对。而对于魏祥的妈妈来说,看到孩子的笑,一切就都值了。
夏瑞云:我也就是觉得他笑了,我就有劲了。
清华是一个那么美好的目标,读高中的时候,魏祥就想过如果真考上了清华,谁能帮他去上学。而当他和妈妈讨论到这个问题时,妈妈只是让魏祥不要管,只要努力学习,其他的由她帮魏祥解决。或许是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吧,魏祥当时也觉得,真到了那个时候,肯定能相处办法解决的。
其实,在魏祥初中升高中的时候,就遇到过很难解决的问题。初中时魏祥的教室在一楼,可是高中分班后,魏祥的教室分到了3楼。对于别人来说完全不是问题的问题,却让魏祥觉得比登天还要难。于是他的妈妈找到了学校校长说明情况,校长也立即给魏祥调换了班级。
魏祥的心态非常健康,也非常普通,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过的生活很艰苦,因为所有遭遇艰苦的时候,妈妈都挡在了他的前面。这或许也是母亲夏瑞云在信中加一些内容的原因。
夏瑞云:我就告诉他,时不时地就告诉他,人最重要的就是脑子和手,你这两样东西都好着呢,所以你能干的事,能做到的事情,别人能做到的,你基本上就能做到了我说,你说你的腿不方便,现在代步车这么多,这个根本不成问题的,以后越来越方便,代步车越来越轻巧轻便。
夏瑞云知道孩子将来要面对多大的困难,她一方面要给孩子足够巨大的信心,但是另一方面她转过头来也会怀疑自己,能不能给他这么大的信心。相比较物质上的困难,夏瑞云认为心理上的困难更为艰难。这样的种种矛盾,她也只能自己消化。
正是基于心理上对未来的不确定,所以,即使魏祥已经考取了高分,清华大学在甘肃的招生老师也在口头上表示录取没有问题的情况下,母子俩尤其是夏瑞云,对清华大学能否录取魏祥仍然有着担心。
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去读一些比自己的分数低一些的学校。
夏瑞云:就是成绩够了以后,人家就说是身体的原因,因为那个招生的体检上要求,就说是残疾但是要生活能自理的。我觉得我孩子还是不能自理,对吧,我就特别担心,人家有这些条件,所以不要你。
夏瑞云心中的这种担忧不能跟魏祥讲,也不能和别人说,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正是基于这种深深的担忧,夏瑞云请同事把儿子已经写好的申请材料修改润色一下,当天晚上,同事帮忙修改完毕,夏瑞云把修改完毕的申请材料给魏祥的班主任看,但班主任说不需要这么复杂,于是第二天,6月26号中午,夏瑞云还是带着魏祥写的那份申请材料来到兰州,把材料交到了清华大学招生办甘肃招生组一位老师的手中。就在这个时候,有同学打电话给夏瑞云,说她儿子的事情上网了。
知道消息的时候,夏瑞云懵了,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