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租”出去做贼的父母，良心不会痛吗？
文/钱业
作家马伯庸前段时间在微博上说：“你们谁需要四岁的皮烦赖小男孩？我可以包邮，没人要我就挂二手交易网站了！”这种“卖小孩”的梗正常人当然知道是玩笑，嫌弃只在嘴上，疼爱是在骨子里的。但也许很多人并不知道，真有父母这么做得出来。
据媒体报道，湖南道县，一对父母以5万元一年的价格，“出租”了自己的女儿妞妞，让几个常年从事盗窃的人充当自己女儿的“云父母”，让盗窃犯为自己“云育儿”。在盗窃犯的唆使下，8岁的妞妞辗转安徽、河南等地，冒充盗窃犯的孩子行骗、行窃。去年6月份，妞妞在几个“云父母”的掩护下，潜入一家蚌埠的药店，盗窃了3000元现金。
因为这个案子，妞妞被警察抓了。但妞妞即使被抓了，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淡定，因为这早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面对警察了。少不更事的她，甚至喊其中一个带她盗窃的成人为“妈妈”。
更可怕的是，在湖南的道县和江永县，像妞妞父母这样，把自己的孩子“出租”出去，几乎成为了当地的一个产业。今年3月份，上海警方提供的数据显示，抓获的嫌犯，已经达到150多名。
在行骗的这一年多里，妞妞在“妈妈”的教唆下，心理出现了严重退化和扭曲。她乖张，对于友善和关怀也表现出了极大的不适。妞妞被警方解救之后，送到了当地的救助站。刚来救助站的那个礼拜，她甚至拒绝下床，上厕所都需要专人去抱，吃饭也要喂。
▲在一起宣判的案件中，法院判决撤销一对父母对8岁女儿的监护权。而起诉方，是安徽省蚌埠市救助管理站。
“刚开始，包括他在内的工作人员本以为妞妞有残疾，后来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尽快离开福利院。”救助站工作人员说。因为她在没有温情的环境中成长，是一个现代生活的“狼孩”。一个没有亲情的世界，和充满狮子和野兽的黑暗森林无异。妞妞和所有那些被出租出去的孩子一样，都是“爱的弃婴”。一个父母不能给她爱的孩子，还有谁能教会她“爱”是什么呢？
这是现实版的《雾都孤儿》，真实版的“认贼作父”。在一个没有父母亲情的世界里，孩子的堕落无可避免；在贼窝里，罪恶只能滋生出更深的罪孽。只是，狄更斯笔下的奥利弗是实实在在的孤儿，而这些出租孩子的父母却眼睁睁看着孩子堕入无边的深渊，自己在一旁嗑着瓜子。
2017年6月2日，经救助站申请，安徽蚌埠蚌山区人民法院裁决，剥夺妞妞亲生父母的监护权。这也是我国首例由民政机构提起的异地撤销监护人资格的案件。“子女不是父母的私产，而是整个社会的财富。”蚌埠市救助站站长门建林说。
这样无情的父母，剥夺他们的监护资格，是正确的做法。只是各位注意“首例”这个词，它说明这种保护孩子的方式，是多么的稀缺和艰难。由于缺乏后续的抚养保障，在国内，这种直接剥夺父母监护权的现象，是非常少见的。许多被父母虐待或遗弃的孩子，最终只能回到这些坏父母的手里。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只能寄希望这些坏父母都能有一天突然变好，突然有了责任感，突然有了正常抚养孩子的能力。
只有有能力和意愿付出爱的人，才配得上做父母。但建立一个完善温情的社会救助体系何其艰难，而我们那些温柔的“希望”又何其渺茫？
奥利弗的运气还不错，他遇到了布朗罗绅士，在他的教育下，摆脱了贼窝，摆脱了伦敦阴郁腐烂的街头。《雾都孤儿》写作的背景，本身也是英国社会济贫制度开始推行。
妞妞的运气也算是比较好的。她遇到了坚持不懈的救助站工作人员，他们忍受妞妞一开始的乖张，坚持给她最大的包容和爱护。
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内，他们硬是把妞妞从深渊里拉了出来，帮助妞妞重返了正常的社会，甚至在期中考试中得了双百。他们也没有把她送到父母身边一了百了，而是把她送到了乡下爷爷身边，并且定期了解妞妞的成长情况。而且，也是这些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发起了申请，要求法院剥夺妞妞父母的监护权。
我始终坚信，我们这个社会是不缺爱的。但缺心眼的父母似乎也总是会出现，有时候还成片成风地出现，真让人心塞。
我在想，这些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也许就是我们时代的布朗罗绅士吧。当一个人没有资格做父母，一个人性的社会救助制度应该站出来填补这个空缺，让爱在这些孩子成长的过程中不再缺位。帮他们找一个有爱的家庭，甚至帮他们找一对有爱的父母，是需要社会救助人员花更多精力去做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