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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振宁已6年没去过美国 因不敢离医院太长时间(2)

2017-06-12 14:40:05    中国青年网  参与评论()人

科学馆的办公室里放着一块小小的黑色大理石立方体,这是清华大学送给杨振宁的90岁生日礼物。4个侧面依次刻上了他这一生在物理学领域的13项主要贡献,其中最重要的有3项,分别是1954年与米尔斯合作的杨-米尔斯定律(或曰非阿贝尔规范场理论)、1956年与李政道合作的宇称不守恒定律和1967年的杨-巴克斯特方程。

毋庸置疑,杨振宁是20世纪最重要的物理学家之一。但对于普通人来说,理解一位理论物理学家的贡献也许实在太难了。著名华裔物理学家、MIT数学系教授郑洪向《人物》提供了一个形象的说明:物理学界有一个通俗的说法,诺贝尔奖分为三等,第三等的贡献是第二等的1%,第二等的贡献是第一等的1%,60年前杨振宁与李政道因提出「弱相互相作用中宇称不守恒」获得的诺贝尔奖是其中的头等——爱因斯坦是唯一的例外,特奖。

在许多物理学家的回忆中,1957年10月是兴奋、激动和传奇。美国科学院院士、著名超导体物理学家朱经武当时在台湾中部一座「寂静小城」读高中,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有关杨振宁的报道,教室和操场上不断地和同学谈论他们完全不懂的「宇称不守恒」。佐治亚大学物理系教授邹祖德12年后在英国利物浦一个很小的中国餐馆吃饭时,听到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厨师和店主非常自豪地谈起杨振宁的成就,「感慨万分」。

郑洪向《人物》回忆第一次接触杨振宁的情景——那是1964年前后,他在普林斯顿大学做博士后,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工作的杨振宁当时对他来说是「神话里面的人物」——在一个中国同学会上,大家正在聊天、跳舞,突然有人说,杨振宁来了,「大家都轰动了」,纷纷站起身迎接杨振宁。

实际上,杨振宁最重要的工作并不是宇称不守恒理论,而是杨-米尔斯理论,如果说前者让他成为世界知名的科学家,后者才真正奠定了他的一代大师地位。杨-米尔斯理论被视为「深刻地重塑了」20世纪下半叶以来的物理学和现代几何的发展。美国声誉卓著的鲍尓奖在颁奖词中称,「这个理论模型,已经跻身牛顿、麦克斯韦和爱因斯坦的工作之列,并必将对未来世代产生相当的影响。」量子电动力学奠基人之一、国际备受景仰的著名物理学家弗里曼·戴森称杨振宁为「继爱因斯坦和狄拉克之后,20世纪物理学卓越的设计师」。

2017年5月12日晚,杨振宁与2004年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阿龙·切哈诺沃、中科院院士施一公一起参加清华研究生会组织的「巅峰对话」,「1957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的身份从35岁起一生紧随着他。尹夕远摄

半个多世纪之后,互联网时代的中国舆论场上,这位在国际上备受尊崇的「greatscientist」、当年「神话里面的人物」却在遭受庸俗的解读,因为与翁帆的婚姻,他像娱乐明星一样被轻佻地谈论,经过歪曲或刻意编造的伪事实也随处可见。甚至有人编造翁帆父亲娶了杨振宁孙女的谣言——这一谣言出现时,杨振宁的孙女才7岁。

人们似乎已经没有耐心了解传奇——他深邃的工作与普罗大众之间的遥远距离更加剧了这一点。

一位网友在指责杨振宁的留言后面连发了几个反问:「你听说过杨-米尔斯理论吗?你知道杨振宁在物理学上的建树吗?你知道杨振宁在物理学史上的地位吗?」

答案多半都是否定的。

与杨振宁关系密切的中科院院士葛墨林气愤不过,写了一篇辟谣和解释的文章,但被杨振宁压下了。杨振宁回复他,除了讨论物理,其他的事都不要管,我一辈子挨骂挨多了。「挨骂」是从他1970年代走出书斋开始的。首先骂他的是台湾方面和美国亲国民党的华人。1949年以后,美国华人社会中一直「左」、「右」对立。有亲国民党的报纸称他是「统战学家」,劝他「卿本佳人,好好回到物理界,潜心治学吧」。苏联也骂他,一份苏联报纸指控他是「北京在美国的第五纵队」的一分子。

1971年,去国26年的杨振宁以美国公民身份第一次访问中国,周恩来设宴招待。此后他几乎每年回国访问,持续受到中国官方高规格礼遇。他敬佩毛泽东和邓小平,对新中国抱有很多的希望和敬意。回国定居后,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家国情怀时常从他的公开发言中流露出来。一些人也因此批评他对当下体制批评太少,维护过多。

也许名声的确是误解的总和,围绕杨振宁的各种声音都对他缺乏真正的了解和理解。在《人民日报》的一次采访中,杨振宁回应说:「我知道网上是有些人对我有种种奇怪的非议,我想这里头有很复杂的成分。我的态度是只好不去管它了。」

但舆论在某些时刻还是影响了杨振宁的现实生活。

从美国回到清华后,他给120多位本科生开了一门《普通物理》,一位听过这门课的清华学生回忆,杨振宁的课对于刚刚高中毕业的他们来说难懂,后来读博士时他才意识到,当年课上听的是「武林高手」的「秘诀」。这门课只开了一学期,除了杨振宁的身体原因,也和他与翁帆的订婚消息公布之后媒体的「干扰」不无关系。一位记者在报道中描述了「最后一课」的场景:「在一群保安的簇拥下,一个身穿黑呢子大衣的老人从走廊的尽头走来,瘦弱的身材使他看上去显得有些高大,头发上还散落着几朵尚未融化的雪花。路面很滑,但老人的步伐却并不比年轻人慢,一转眼的工夫,就进入了教室。保安随即迅速把门牢牢地关上,由于门上的玻璃被报纸覆盖得严严实实,对于教室里发生的一切,站在外面的人什么都看不见。5分钟之后,教室里隐约传来讲课的声音。」

「后来再要上课就比较有困难,」清华大学物理系主任朱邦芬有些遗憾,「原来我的希望是把整个大学物理能够讲完,但后来没有讲完。」

伟大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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