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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少年打工路上走失 徒步3年穿越5省寻家(组图)(3/6)

保存图片 2016-04-18 16:56:54      参与评论()人
四川少年打工路上走失 徒步3年穿越5省寻家(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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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的大妈大爸收留了他,但他却在随“小哥”打工的路上走失,再次在大家面前“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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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东子”成了川东北小镇——四川平昌县得胜镇茶余饭后谈论的人物。

“华东子”是一个16岁的少年。离奇的是,他有6年的时间在执着的寻家。

他对上游新闻记者讲述,第一次寻家是5岁-8岁,在茫茫的大巴山中靠吃野菜裹腹;第二次寻家是在13岁-16岁,穿越5省徒步回到家。

“第一次最痛苦的是从悬崖上摔下来,感觉快要死了”;“第二次被警察关了,有饭吃,有床睡,他们讲法律还不打人”。

“我只知道四川、得胜,如果知道大地名,早就回来了。”他一脸无所谓的笑着,似乎被遗弃、被狗咬、被关押、被轰赶的生活都与他无关。

“10年,我准备10年盖个房子,房子对我来说挺重要的,有了房子才有家。”房子等同于家,在这个完整算来只上过四个学期学、“认识很多字但不会写”的16岁少年心中,他一直在寻找着家。

“华东子”的大名叫张榜帅。一个爹死娘改嫁后被遗弃的山村孤儿。

关于家庭

“‘华东子’,你回来啦,我们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哟。”从得胜镇到平江村约7公里,张榜帅在回出生地的路上,屡屡遭到乡人带着质疑、震惊,以及某种意味的口气询问。

两只硕大的手掌来回摩擦着,张榜帅的脸色开始涨红,似乎想发怒,不过脸色转为腼腆地说,“我回来了。”

继而,用夹杂着安徽、湖南、山西、四川等混合口音解释着。

“他说的不是普通话,是‘刁话’,口音乱窜串。”一个村民说。

初进得胜镇,没人知道张榜帅,但提及那个走了三年路回家的孩子,“晓得,晓得,‘华东子’嘛,就在旁边那条街上,娃儿确实造孽的很哦。”

上游新闻记者找到的时候,张榜帅没有在家。

他很忙。

得胜中学教学楼的工地里,张榜帅用硕大的双手将一车车的混凝土推到简易的升降梯上,按住绿色的开关,升降梯发出“呜呜呜”的响声,只要一小会儿便抵达楼顶。

“这一车大概几百斤吧,你推下试试。”他开心地笑着,对上游新闻记者说道。

旁边一个戴着安全帽的中年人,大着嗓门吼一般的说,“这个娃儿太造孽了,孤儿,走了三年才回到家。你们跟政府说说,能不能给他修个房子。”

黑夜降临,飘着雨,小镇宁静了下来。张榜帅也一如小镇般,静静地,端正的坐在四四方方的餐桌边的凳子上。“四代人了,我不能让家垮在我身上。”

7公里外,张榜帅出生地——平江村,他家的房屋在前年的大雨中已化为瓦砾,淹没在雨水交加的夜色中。

关于童年,他的记忆模糊而凌乱。在一些细节的问题上,张榜帅会呆楞一会儿,眼神空洞的望向对面,喃喃地蹦出两个字——“忘了。”

村里老一辈的人对于张榜帅的家庭还有些印象,更多的则是感叹“那个娃儿好造孽。”

张榜帅的邻居告诉上游新闻记者,张姓是村里的大姓,张榜帅的父亲是金字辈的叫张金槐,母亲据说来自平江村对岸的通江县。

张家有三个兄弟,大哥倒插门到了女方家,二哥张金槐和三弟住在一起。

张榜帅3岁那年,父亲张金槐患肝癌去世,不久其三弟亦因癌症去世。

“家里两个男人都死了,那个女人跑回河对岸了,后来听说改嫁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张榜帅老家的邻居说。

关于张榜帅的母亲,村里人,甚至包括张家族人,除了知道其来自河对岸的通江县,没有人知道他母亲的姓名,也没有人知道她娘家在哪里。

关于遗弃

大巴山深处的一道山谷,溪流经年川流而过,这条被当地人称作河的溪流,两岸分属平昌县和通江县。

站在谷底,满目葱郁的大山紧紧包裹着河流两岸的山村。山,一如既往的高大。

“3岁那年,我爸爸死了,妈妈带我到了河对岸。”在张榜帅的记忆中,母亲带他到河对岸的家距离平江村有七八十公里。

在这个后来的家中,他说过得很糟糕,“没吃的,没穿的,没人管我”。

一切依旧模糊。

不过,遗弃的过程刻骨铭心。

5岁那年,“妈妈说要带我进山里挖东西,在山里走了很远很远,妈妈对我说让我等他,就走了。”

张榜帅在原地从中午等到太阳快落山,母亲依旧没出现。

他凭着记忆往回走,路遇的熟人将其送回家中。

“又累又饿,妈妈就是关着门不让我进屋,让我回张家去。我哭了,妈妈再也没理我。”这是张榜帅对母亲最后的印象。

被撵出家门的张榜帅,在大山中徘徊了几天,曾试图让母亲能够收留他,但此时的母亲却早已消失得无影踪。

“我被抛弃了”。张榜帅的泪水落了下来,如同窗外漆黑夜色中的雨水滴答。

张榜帅成了孤儿。

关于张榜帅的母亲,平江村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说法,再次改嫁、去世、还活着,但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

母亲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长发还是短发?

张榜帅紧皱着眉头,努力的回忆着,结果依然是一脸的茫然。

关于生存

“你回张家去吧。”

这是张榜帅记忆中母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张家是哪一家,又在何处?他不知道。

“妈妈不在了,没有人愿意收留我,我只有一个人在山里生活,还想着找到张家。”张榜帅说。

但丛林法则是残酷的。

“渴了就喝河沟里的水,饿了就挖山里的山药。”张榜帅说着夹了一口刚炒出来的土豆丝,“生的熟的,我都能吃。”

大山深处村民种的黄瓜、红薯、土豆等,都成了他在野外生存的食物,“有时候因为挖了别人的菜,还被他们追着打过,边追边骂我是野孩子。”

“遇到好心人也会给口饭吃,给双鞋穿,我说声谢谢转身就跑了。觉得不好意思。”残酷的生存催促着他迅速成长,慢慢地,他学会了生火,“有时候在路上捡一些火柴,有时候跟别人要一些火柴。”

夏天是生活丰裕的日子,万物生长,有土豆有黄瓜有红薯,“我喜欢跳到河里游泳,自己学会的,舒服的很。还能憋在水里抓鱼,拿棍子烤鱼吃。”

“我还会抓蛇,把蛇的嘴巴掰开就能分清是不是毒蛇,五步蛇、菜青蛇我都分得清楚。”大巴山深处,舒适的夏秋季节过后,冬天的严寒是个残酷的考验,尤其对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

食物是夏秋季节挖来储存在山洞里的土豆,“山洞里铺着干草,我只有一身衣服,找来木柴生火,蹲在地上靠着山壁就睡”。

张榜帅说自己曾经历过两次致命的危险,其中一次包括发烧昏睡了三天。

最惊险的一次是事故踩滑,张榜帅从山坡上摔了下去,滑了十几米后,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浑身是伤,动弹不得。

“我的心里充满了恨,我恨妈妈,为什么生我不养我!我要把自己的经历全部记清楚。”他的眉毛扭曲着,语气变的生硬。

关于收留

“我哭过很多次,哭完还得活下去。我要找到张家。”张榜帅说,回到张家是最大的想法。

张榜帅一边在山里为了填饱肚子努力生存的同时,回到张家去的想法也日渐强烈,在山里生活两年后,他决定去寻找亲戚收留自己。

凭借着年幼时对老家模糊的记忆,他开始在山里不断问路人、村民,边走边问,就这样,在独自生活了三年后,他终于找到了亲戚的家中,但所有的亲戚都将他拒之门外。

他如同一个烫手的山芋,被各家丢来丢去,“我先去了舅舅家,舅舅不要我。我又去求当地一户姓张的人家收留我,他们也不要。”

2008年的腊月,通江县的一户张姓村民,指着他曾经和母亲趟过的那条河说,河对面就是你大爸家,你去问问吧。

3岁时母亲带着他趟过了这条小河,让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5年之后,他又再次趟过了那条河,找到了隔房大爸张金玉家。

大妈毛明秀至今还记得看到张榜帅时的情景,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一头乱糟的头发,全身脏得看不出样子,背着一个与瘦小身体极不符合的蛇皮口袋。

“那么小的一个娃儿,全身脏得很,背着一蛇皮口袋的烂东西就这么站在我家门口,求我收留他,造孽的很哟。”毛明秀说。

张榜帅把张金玉和毛明秀当作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大爸大妈,求你们收留我吧,你们不收留就没人收留我了。”他不断地哀求。

毛明秀有着自己的顾虑,“我收留了他,万一给家里惹出麻烦事儿怎么办?如果不收留,马上就要过春节了,万一‘华东子’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我们良心会不安的。”

张榜帅成了大爸大妈家的一员。

“蛇皮口袋里装着一把水果刀、一盒火柴,还有一些烂衣服,我都给他甩了。他身上的污垢哦,厚的很,拿刷子刷。”毛明秀扯着大嗓门说着,旁边的张榜帅“嘿嘿”的笑着。

三年找到张家人,那一年,张榜帅8岁。

关于母爱

在大爸大妈家的日子,张榜帅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大妈毛明秀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感受到了仿佛母爱般的温暖。

“大妈给我吃的、给我穿的,平常也只给我一些轻松的活儿,像割草、放牛,煮饭、扫地,在大爸大妈家的三、四年里,我过得很幸福,大妈就像我的妈妈一样,让我感受到了母爱。”说起大妈,张榜帅的嘴角总是上翘的。

在漫长的山中生活里,张榜帅哭过很多次,“我想有个家,有人管我,还有母爱。”

对于母爱,他是这样定义的:“像别人一样有一个家,有一个母亲管我,陪我上学,不打孩子,我也听妈妈的话,一天管我三顿饭就行了。”

在大爸大妈家,“黑人”张榜帅上了户口,出生日期是2000年。但是关于他确切的出生日期,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大妈毛明秀,育有一子一女,在张榜帅进入这个家庭之间,毛明秀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女儿也已嫁给了一个抹灰工,华东子亲切地称姐夫李小平为“小哥”。

在大妈家的三年多,衣食无忧的张榜帅有心思规划起了自己的未来。“听说打工挣的钱多,挣多了钱就能买房子了。”在当时年仅12岁的张榜帅心里,买房子是他人生的头等大事。

13岁那年,张榜帅央求跟着“小哥”一起去山西运城见见世面,学抹灰手艺。

2013年春节刚过,张榜帅提上简单的行李跟着“小哥”坐上了前往山西运城的汽车。彼时的张榜帅内心是兴奋而激动的,他感到挣钱买房的梦想似乎已经快触手可及了。

但命运又跟张榜帅开了一次天大的玩笑。

关于失踪

“‘华东子’不见了!”

这是“小哥”李小平给远在四川的岳母毛明秀一家打电话时说的第一句话。

彼时,李小平已经在运城找了5天。在这个百万人口的城市寻找一个少年,如同大海捞针。

在那时,谁也不知道,张榜帅的命运,竟然因为一条狼狗又一次被改变了。

“到运城的第三天,我跟着‘小哥’在一个新建的小区里,我还没开始做工。”凌晨约一两点,张榜帅起来上厕所,“住的地方离厕所比较远。”

快到厕所时,昏暗的灯光下,一条狼狗开始狂吠起来。

“我害怕就往前跑,狼狗就追我,是那种很凶的狼狗。”结果是他越跑越远,出了小区,跑到了路上,东拐西拐的狂奔了10多分钟,狼狗也狂吠着追了他10多分钟。

“我实在跑不动了,狼狗一下子咬住了我的左小腿,我用手使劲的打它,打它,左手就被咬了。咬了我之后,它就跑了。”被狗咬的伤口一直不停的流血。

“流就流吧,早晚就不流了。”张榜帅卷起左裤腿,把左手伸了下去,左腿和左手伤口的疤痕依旧明显。

张榜帅说,他开始找小区的路。不过,运城这座位于山西、陕西、河南三省交界地带的繁华城市,对于从未走出过大巴山的张榜帅来说,太大、太陌生。

张榜帅在运城市区里找了三天,感到绝望。

这个时间,“小哥”所在的包工队,也在开着车到处找张榜帅。

双方,并未相遇。

张榜帅留给大爸和大妈的是“失踪”。

关于回家

“我要回家!”

在与“小哥”失联三天后,张榜帅决定回四川得胜的家。

他没有身份证,不敢报警;没钱,也不敢坐车。

大山里养成的蹲睡习惯,张榜帅开始茫然地蹲在城市的车水马龙的路边。

一个看上去约60岁的男人出现了。

他简短地询问了下情况,并告诉张榜帅会给他一份工作,管吃住,无路可走的张榜帅点了点头。

“他把我带到一个诊所,给我包扎了伤口。”之后,他参加了差不多一周的高空清洗玻璃培训。

抹灰工没做成的张榜帅,糊里糊涂地成了一名高空玻璃清洗工。

在运城工作一个月后,张榜帅被男子安排到了安徽滁州。

他说曾擦过36层高楼的外墙玻璃。

“在高处,风一吹,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心也跟着紧张。”这是他对人生第一份工作的描述。

在滁州,张榜帅第一次交到了朋友,“有湖南的、有安徽的、还有西藏的。我回来后还跟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到家了。他们都觉得奇怪,怎么走了好几年。”

张榜帅还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参加了一场婚礼,新郎新娘的照片至今保存在他的手机里。

新鲜而神奇的外面世界,他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内心深处仍然想着回家。

让张榜帅真正决定辞职回家的,是看到同事在擦高楼外墙玻璃的时候摔了下来,成了植物人。他觉得这份工作很危险。

“老板没有给工钱,给了我一瓶洋河大曲酒。同事给我凑了一两百块钱,买了一些馒头。”说完,张榜帅从一间房屋里拿出了一瓶包装完好的洋河大曲。

“他把酒一直背在身上,这孩子,哎。”大妈说。

“从安徽滁州装在包里,我就没打开过。”张榜帅再次跟大妈解释着。

走之前,朋友送了一份中国地图给张榜帅。

“如果没有地图,我可能现在都找到不家。”张榜帅说,三年回家路,全靠这张地图做导航。

关于路途

张榜帅所受的教育只包括:一年级上下学期、二年级下学期、三年级下学期。

“地图上的字我认得,不会写。你看,这里是安徽,滁州在这里。”在电子地图上,他用手指点着。

“四川、得胜”是张榜帅的目的地,在他有限的知识里,并不清楚自己是哪个县的人。

跟着地图,张榜帅决定沿着高速公路走,他相信这样能够回到家。

“我在高速公路护栏外面走,走到里面很危险的。看到指示牌,我就翻出地图看看往哪个方向走。”他一如既往的坚信着自己的观点。

他说自己饿了拿出馒头啃,渴了喝河里的水,困了就蹲在路边睡觉,“凌晨四点钟,我就继续走,走着走着天就亮了。”

到底走过哪些地方?“我只记得大地方,走过的县城太多太多,都不记得了。”

他说回家的路途中,没钱了就会选择找一份工作:洗过碗、洗过车、切过菜、刷过漆、修过花、倒过垃圾,甚至还开过电瓶车。

在张榜帅看来,一路上最苦的工作工作就是找了一份扫大街的工作——早上4点半起床,晚上12点收工,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张榜帅从手机里翻出一张一个人在街头乞讨的模糊照片,“我拍的,我也跟他一样过。”

“在武汉的时候,饿得不行了了,又没有钱,拿了个碗蹲在路边讨饭,有人会给我一盒方便面,也有人说我是骗子,在饭馆里乞讨也被撵过。我是不偷不抢。”他说。

张榜帅说他沿途也遭遇过几次小混混,对方喊他入伙,他懵懵懂懂的跟着进了网吧,结果先替对方支付了钱,“那些留着鸡冠头、染着头发的小混混,不给钱他们就打我。以后再见了小混混,我躲得远远的。”

张榜帅说自己曾被警察关过三天。

“在一个县城,晚上巡逻的警察看到我蹲在地上睡觉,把我带到了派出所。”警方一直盘问他是哪里人,做什么的等等,“关了三天,有吃的,还有床睡,他们讲法律,不打人。”

“我问警察,四川得胜怎么走,他们说不知道,就把我放了。”张榜帅说。

张榜帅的回家路,跨越了山西运城、安徽滁州和合肥、湖北武汉、陕西西安、四川成都。

三年中,他询问过无数人无数句“四川、得胜”。

没人知道。

关于神灵

2016年3月12日,农历二月初四。

张榜帅的身影出现在了平昌县汽车站,他操着一口普通话询问路人,“你知不知道得胜。”

事有凑巧,该路人是得胜人。继而,张榜帅说到了大爸张金玉。

“我们熟人就赶紧我给弟弟打电话,我弟弟住在平昌,过来接了他。”张金玉的弟弟见到了三年未见的张榜帅。

“他往人群后头缩,不好意思。头发又长,身上又脏,拎着两个包。我就给弟弟打电话说,赶紧把他打整打整。”大妈毛明秀说。

大爸闻听消息后,放下手中活计,匆忙包了一辆车赶到了40多公里外的平昌县城。

张榜帅见到大爸张金玉后,哭了。

他说自己这三年没哭过,“我的泪小时候在山里的那三年都哭干了。”

大妈毛明秀站在得胜镇工作的超市门口,看到失联三年的张榜帅,已经不在是8岁那年看到的那个蓬头垢面的小孩,穿得干净整洁,他给了毛明秀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没回来前,他大爸有一天夜里跟我说,‘华东子’还活着,没死。才说了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大妈毛明秀说。

家里人围在一起,仔细询问张榜帅这三年的经历。

“你到底偷过抢过,干过坏事没有!”大妈瞪起眼,狠狠的盯着张榜帅。

“大妈,我要是干过坏事,就不会回来见你了。我跟‘小哥’出去打工前,你跟我说的‘不偷、不抢、不拿、不干坏事’,我一直都记着的。”张榜帅诚恳地说。

张榜帅说他信神。

“在路上,我只拜观音和关神。很灵的,我许了30块钱的愿,把心里想说的都给神仙说了:活下来、回到家、有个房子。前两个都实现了,你说是不是很灵。”

回家后的几天,大妈毛明秀到了镇边的庙里,替张榜帅还了30块钱的愿。

关于房子

回到得胜镇没几天,张榜帅回了一趟7公里外的老家平江村。

“张金玉的家怎么走?”在平江村一处住宅前,张榜帅打听着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他已找不到家。

“你是,‘华东子’么。”

“‘华东子’,你不是死了么?啷个又回来了哦。”

在村人一连串的询问中,张榜帅大致的说了下三年跨越五省回来的故事,引发一声声“造孽”的感叹。

不过,他又遭到了嘲笑。

“说的一口刁话,普通话不像普通话,听都听不懂。你是走到哪里就学的哪里的口音哦。”村民说。

“你不学普通话,人家不给你活路做的。打工都打不到的。”一开始,张榜帅还极力的辩解,到了最后,“他们无论说什么,我都不在意的,只要我回来了就够了。”

回到村里的张榜帅,见到了自己出生的房屋——已是一片瓦砾,三年前的一场大雨摧毁了这个破旧的三间土屋。瓦砾周边,遍布着一片半米高的野草。

“我爷爷的爸爸修的,住了四辈人的房子,到我这儿什么都没了。”张榜帅在老屋旁站了半天,回来后也睡不着,“我想不通,怎么到我这儿什么都没了?”

第二天,他又回了老屋一趟,“我想通了,修房子。有了房子才是有了家,我现在连家都没有。”

大妈毛明秀笑着说,“‘华东子’,我给你算好了,你一年挣两万,要挣10年才能修房子。”


回家后不久,大妈带着张榜帅到派出所办了身份证,还把他硬塞给了一个包工头到得胜中学的工地上做工。

握住把手,抬起,将装满混凝土的退车推到升降梯钱,一气呵成,不过短短数秒时间。在工地上,这样的工作张榜帅每天需要重复无数次。

“我每天就像一只灰老鼠一样,脏兮兮的。”刚推完一车混凝土,他冲着上游新闻记者笑着说,嘴唇上还粘着零星水泥。

张榜帅现在学会了记账,“我干一天写一天,干半天就写个半字。记得准得很。”

在一家餐厅,张榜帅上到二楼,站着看了下四周说,“这房子还不错。”

大爸大妈在镇上的房屋是租赁的,张榜帅的空间只有厨房中的折叠床。

他想改变自己的现状。

“过两年,我还是要出去闯一闯,这次知道了大地名,就不会迷路了。我听说修路很挣钱,修路去。”张榜帅憧憬着。

他要修的,是给自己人生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