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编著的《路遥年谱》就展示了路遥人生世界的情感方面。例如,1970年的部分,他写道,当年3月,路遥与北京女知青林虹结识,遂发展成恋爱关系,“有一段时间,林虹返回插队的楼河村办事,她和路遥就鸿雁传书。一个多月,林虹给路遥写了8封长信,平均每4天一封,那些缠缠绵绵的情书给了路遥爱情的滋养”。后来,铜川某工厂招工,路遥和林虹同时报名,林虹身体检查不合格失去机会,陷入爱情之中的路遥把自己的指标让给林虹。林虹当工人一个月,第一次发工资除留下生活费,其余全部买香烟寄给路遥。日子渐久,林虹感情发生动摇,写信请在内蒙古的清华附中女同学拿主意。这位女同学直接以林虹名义给路遥写了一封绝交信,令路遥大为痛苦。“那次,路遥哭了,哭得胆肝俱裂。”林虹嫁给了工厂的军代表。路遥又与另一位北京女知青林达恋爱了。林达与林虹都是清华附中知青,在看望林虹时,“她与林虹躺在一张床上,同盖一床被子,她把自己与路遥相爱的事告诉了林虹,林虹听后哭了,整整一夜都不停地落泪”。两位女知青都喜欢路遥,是因为他的文学才华。然而城乡生活差异,最后仍然让他们劳燕各飞。先是林虹与路遥分手,后来林达虽与路遥结婚生女,结果还是以离婚而告终。路遥的人生轨迹,虽有与贾平凹交叉的地方,但终究有很大不同。路遥与二林的爱情,在《人生》和《平凡的世界》等作品中都有深切的反映。路遥小说至今仍然拥有广大的读者,与他将“人生”写进“小说”,彼此不分,某种程度上小说就是他活生生的人生载体的鲜明创作风格有极大关系。
《路遥年谱》给研究者提供了丰富的路遥的人生世界,然而当代文学一些重要作家的年谱仍未问世,不能说不是一个遗憾。这对作家的深度研究,造成了障碍。这些年谱之所以尚未问世,说明作家年谱编撰是一个非常繁重的研究工作,不是一时所能完成的;另外,还跟当代文学研究界的观念有关。大家都觉得这些作家尚在壮年,新作迭出,活动频繁,怎么分段,怎么沉淀,都还是问题。当然也与作家本人的状态有一些关系。由于他们的创作、活动过于频繁,自己恐怕也找不出大块完整时间留给研究者来采访、问询,查对掌握材料等。然而,不了解作家这个人,怎么研究他们的创作?这已是一个普遍的文学史规则,为众多研究者所遵循,无须回避。
综上所述,无论是抢救材料,进行“口述史”的工作,还是年谱反映的作家独特的人生轨迹,都属于“作家年谱”编写的范围,牵涉到年谱编撰的体例、方法和经验,是做好这方面工作需要考虑的具体环节。
在我看来,还是要先做已故作家年谱,“30后”作家年谱,让这些工作赶紧进入快车道。“50后”作家的年谱,则可暂放一时,从容筹划。“30后”作家则应抓紧做“口述史”,然后收集、查找和丰富材料,为下一阶段的工作打好基础。
(作者:程光炜,系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