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赶紧找人做作家“口述史”的问题。在我看来,无论是健在的“30后”作家还是活跃的“50后”作家,他们或没精力或没意识来写文学回忆录,组织专门人士对他们进行系统的“口述史”就显得十分必要。“口述史”的优点是材料鲜活,生动的人与事犹在眼前;缺点恰恰也在这里,可能会有不少编排、虚构成分。但也无关系,时间可以考验这些“事实”是否确凿,如果不把这些“口述史”留存下来,将来就会更为遗憾了。一定程度上,“口述史”是作家年谱的补充,可以把从公开报刊上搜集的材料进一步细化,彼此之间可以相互订正。举例来说,柳青女儿刘可风女士撰写的《柳青传》附录部分,有不少柳青生前对社会和文学问题的看法,因为身患严重的肺心病,经常上气不接下气,需要不停地使用雾化器,传主无法自己手写下来,故让女儿记录在案。这种形式就是典型的作家“口述史”。我发现去年出版的邢小利先生的《柳青年谱》,有一些就采用了这些柳青“口述史”材料,令人读来印象深刻。“口述史”也是对“年谱”的补充。因为一个作家生前的活动非常频繁,记者报道和作家自述不可能详尽记述这些活动,等到一定时候再看“口述史”材料,就会发现,报道和自述遗漏了很多丰富的内容。当然,对于专业文学史研究者来说,“口述史”的做法有一定之规,不能随着作家随心所欲的思想乱跑。采访之前,应先阅读相关材料,熟悉文学史的大致情况和作家本人事迹线索,然后拟定一个详细的采访提纲,组织一个问题系列,这样“口述史”的价值就会得以凸显,而不是杂乱无章。
再次,作家年谱一定要注重他的社会出身、人生道路、文学阅读等重要环节。作家是什么出身,一定会对他日后的人生道路、文学阅读、创作风格产生重大影响。例如,贾平凹出身陕南农村,家乡丹凤县地处陕西、湖北与河南三省交界处,受汉楚文化的交叉影响。19岁以前,在家乡读书、务农,1972年被推荐到西北大学中文系念书,毕业后留在西安工作。他在农村生活19年,在城里生活40多年,大部分写的是乡土题材小说,描写西安的城市题材作品仅仅几篇(部),可见他的思想观念受到乡村文化的极大影响。循着乡土文化这条路子,他又接续上中国古代文化、古典文学的庞大脉系,终成杰出的带有乡村士大夫色彩的小说家。路遥也出身于陕北乡村,因为人生坎坷,一直在为离开乡村走向城市而努力,养成了个人奋斗者的精神世界。这种人生道路,容易受19世纪文学尤其是俄国19世纪文学的影响。路遥与贾平凹的差异,还体现在人生奋斗过程中,他与在陕北延川插队的北京知青结缘,人生奋斗的目标和文学创作的价值指向,跟贾平凹有着很大的不同。《人生》《平凡的世界》都是在这条线上结出的文学硕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