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跟父亲说话是4年前,她打电话过去跟爸爸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结婚。父亲什么都没问,冷冰冰说了两个字,不行。「他就说不行。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他就挂了电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能就是他已经不承认我这个女儿了吧。或者又比如说,就是我做的一切,在他的眼里,从那个吸毒的事情让他知道之后,都是让他心烦的吧。」
「我特别迷茫,我觉得我现在也算,我不能说我现在是病人,我只是在努力地学着向这个世界妥协,向我的很多三观去妥协,我努力地去过好自己。我觉得我凭什么,我现在要道貌岸然地站在这儿跟你们说我已经好了,我是怎么转过来的,我自己心里都还没有底。我到底好没好,我阴晴不定的,我到今天都还是,所以我不确定这一切,我不想去骗人,我不想去坑人。」
不下雨的时候,白天晚上不管走到哪,邵阳的街上都能看到穿着睡衣的大人小孩,沉珂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她因此决定待在这座度过青春期的小城生活,并且不再离开。「就好像所有人都在梦游,全世界都在陪着我梦游一样。」她把3套房子里自己的卧室全部装修成暗黑色调,角落里立着十几岁开始写歌时买的第一把吉他。吉他已经坏了很多年,可是她不想买新的。
《人物》记者离开邵阳的那天,沉珂一直到早晨6点才睡,受到出版社的邀请,她打算把高中时期那部未完成小说重新写下去。小说的名字叫做《沉》,写的是她自己青春期的故事。然而,她发现29岁的自己什么都写不出来,反而被重新拖拽到旧日的情绪里头。于是她喝酒、熬夜、打游戏,那种想要甩掉什么的强烈愿望,跟19岁的时候是一样的。
如果一个人的青春期是这样一个故事,那么这个故事也许将会贯穿她整个人生。在故事主角的置顶微博上,至今还写着一句连她自己都将信将疑的话:我们相互敦促,一起改过来吧。(来源/@人物,文/关晓琦,采访/关晓琦、吴呈杰,编辑/周栎,摄影/申兴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