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看着这句话很久很久,她一直低着头,然后突然盯住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跑了。”
我能听见老三和他娘痛快地笑了,我也能透过这句话听到她真正想问的——“你保证吗?”
在知秋的婆婆进来前,我冲她重重地点头。
知秋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像荆棘上开出的野花,骄傲又好看。
从那以后,我很少见到知秋。
我在学校里教学,只是偶尔听到一些关于知秋的事情。
她婆婆让她在家里走动了,她婆婆让她出门了,她跟丈夫带着孩子去赶集了。随着知秋活动范围的扩大,我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我知道,带知秋走的那天不远了。
随着知秋可以独自出门,我规划很久的路线就要实施了。
在知秋被打发去摘果子的时候,我不紧不慢地和她保持了距离。正好碰见了二狗,二狗叼着烟,嬉皮笑脸地看着知秋摘果子的背影说:“你看,被打服了吧?”
我不知道回些什么,只能板起面孔对二狗说,“你家林栋考了个零分。”
果然二狗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他顾不得和我说话,骂骂咧咧地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我有些愧疚,因为不出几分钟,整个村子都能听见二狗媳妇的哭叫声。
周围没有几个人,我加快了速度,路过知秋的片刻,我低低地说:“跑。”
知秋竹篮里的果子滚落了一地,一同解放的是她的自由。
我以为是这样的。
不知道谁发现了我和知秋,几个人的追逐迅速演变成了一个村子的追捕。
他们人多,但是路线没有我熟悉。
我握着知秋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水。
坐在拖拉机上,知秋眼睛亮亮的,她对我说:“我终于自由了。”
我点点头,她真像一株悬崖峭壁上活着的花。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株花很快就凋零了。
我已经忘记我们怎么在即将到镇里的那刻被拦下,但是我知道,知秋被拖了回去。
站在我们对立面的,是一村子的青壮年男人。
为首的是二狗,旁边站着畏畏缩缩的老三。
二狗痛心疾首的看着我,“林一叶!你咋能抢别人的媳妇!”
我看着他们,感受到的是无边无际的绝望。
我突然明白了知秋的心情。
他们不是蠢,他们是坏。
娘站在我前面,虽然站在二狗他们对面,但是字里行间和他们的话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