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无数家庭进入“沉重时期”
格拉奇科与妻子
解体时的平静并不意味着后来的日子会一直持续这种平静。相反,许多家庭进入了一段“沉重的时期”。
解体后,格拉奇科夫89岁的母亲和他的哥哥姐妹都生活在乌克兰。他们的工作不稳定,薪水极低,生活艰辛,经常需要格拉奇科夫寄钱接济。生活在立陶宛的姨妈一家,日子也没好到哪里——立陶宛不得不从外购买曾经引以为豪的香肠、奶制品。“乌克兰曾是苏联时期最富足、经济最发达的共和国之一。然而现在,战火纷飞,国家贫困,这让人痛心。”叶弗列缅科很伤感。
历史系研究生盖伊1991年在克里米亚出生,虽然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苏联故事”,但他也不得不承受“解体后果”。在他们一家看来,最无法接受的是克里米亚被强行留在了乌克兰。由于当年被切断的铁路交通至今未恢复,25年来,盖伊与生活在俄罗斯库班地区的亲戚只走动了两次,“走亲戚竟变成一件困难、昂贵而又十分令人怀念的事情”。
同样的影响几乎覆盖每一个家庭,“一家人的地理界线被显著改变了”,阿扎洛娃这样总结说。对于她的家庭,苏联解体一方面打开了通往西方的门——父母去了布拉格,更多亲戚前往德国;另一方面,曾经熟悉并喜爱的旅游线路被迫关闭,阿扎洛娃与爱沙尼亚、格鲁吉亚、乌克兰的许多朋友失去了联系。
“尤其是第一个十年,那是一个困难的时期。”叶弗列缅科表示,生活变化仅是一部分,他的世界观也是在这个时期“同改革时代的幻想诀别了”。
“这件事对我们的意识与心理产生的影响,是创伤式的。”格拉奇科夫感叹说,“对于所有人以及我的家庭来说,这是沉重的时期”。
俄罗斯独联体国家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弗拉基米尔·叶夫谢耶夫常常会这样假设:“如果苏联没有解体,我们不会有那么多的军事冲突;如果苏联没有解体,数百万的俄语居民不会毫无征兆地成为住在别人国家的人……”他认为,“苏联解体对人民来说是最大的悲剧,也是一次社会的倒退”。
历史不会有“如果”,经历了解体之痛的俄罗斯在“普京时代”迎来了转折,经济开始崛起,越来越多的俄罗斯人感到“生活逐渐重回正轨”,“大国信心”开始恢复。随着90后和00后的出生,苏联以及那段创伤正在许多人的生活中渐行渐远,年轻一代没有历史背负,似乎比他们的父辈更容易“向前看”。
3。“轰然倒塌的背后,是无数不起眼因素的共振”
俄罗斯科学院世界经济与国际关系研究所费多罗夫斯基教授
拉开时间的距离,可以让思考得到验证或是修正。苏联解体、休克疗法、西式民主、俄罗斯重振,经历了这些年之后再回首,又会有怎样的思考?
亚历山大·费多罗夫斯基是俄罗斯科学院世界经济与国际关系研究所的教授,他对于苏联为何解体的看法一直没有改变。他坚持,这是缺少拒绝教条主义的决断力和缺乏市场改革的连贯性造成的,内政外交、经济和社会文化领域改革也因此遇到了官僚体制的严重阻碍。
阿扎洛娃认为,共产党点燃了世界革命,并在苏联确立了建成共产主义的目标。但是在抵达目标前,意识形态淡去,物质资料短缺,这让民众开始更多地衡量生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