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赛第二轮,瑞士和塞尔维亚经过一场激战,场面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除了足球竞技之外当然也有其他的故事,两个看似没太多历史渊源的国家,其实暗藏着不小的民族矛盾。
两个国家之间暗藏不小的民族矛盾
瑞士的阿尔巴尼亚中场线
我们来看一下瑞士队的主力阵容:
扎卡,副队长,中前卫,父母是来自塞尔维亚的阿族人;
贝赫拉米,第三队长,中前卫,出生在科索沃的阿族人;
哲马伊利,意甲老将,前腰,出生在马其顿的阿族人;
沙奇里,前拜仁飞翼,出生在科索沃的阿族人。
除了左边前卫祖贝尔,瑞士整个中场都是阿尔巴尼亚后裔。加上本次未带到俄罗斯的卡萨米、迈赫迈迪、塔拉沙伊和阿耶提双胞胎兄弟,如今的瑞士足球,阿尔巴尼亚人撑起了半边天。
在瑞士,大约生活中20-25万阿尔巴尼亚族人。他们大部分人的家乡是前南地区,集中在科索沃和马其顿。当前南斯拉夫解体并陷入内战,作为少数族裔的阿尔巴尼亚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几年后的科索沃战争,进一步让诸多阿族人流离失所。
由于主要来源是难民,阿尔巴尼亚移民在欧洲发达国家的口碑并不算好。著名的动作电影《飓风营救》的主要反派,就是法国的阿尔巴尼亚犯罪团伙。2011年在苏黎世进行的一项民调显示,“前南地区”的移民是最不受欢迎的族群,而这其中占比最大的,正是阿尔巴尼亚族裔。而2010年一项统计显示,主要由科索沃阿族构成的前塞黑年轻男性的犯罪率,是整个瑞士平均水平的3.1倍。
但斯拉夫人的运动天赋为瑞士带来了活力。现如今,仅占总人口2%的阿族,贡献了瑞士国家队的几乎整条中场线,是瑞士足球真正的中流砥柱。
扎卡的进球动作代表着阿尔巴尼亚旗帜上的双头鹰
从90年代中期开始,由于巴尔干移民数量激增,瑞士足坛的教练和球探开始把目光放到这些东欧的孩子上。他们训练其中有天赋的佼佼者,并成功归化。从四年前开始,瑞士人开始收获果实。他们已连续三届国际大赛跻身决赛圈,巴西世界杯和法国欧洲杯均杀进淘汰赛。“我们为代表瑞士出战而自豪,”扎卡告诉瑞士记者勒-马丁-迪曼谢,“尽管我们很多人都有第二本护照,那代表着我们的血脉。”
以贝赫拉米为例。1990年,在他5岁时,由于一家所在的北科索沃经济、政治形势严重恶化,父母双双失业。此前,他们是当地一家塑料制品公司的经理和秘书。为了两个孩子的将来,贝氏夫妇决定移民瑞士。
贝赫拉米一家来到说意大利语的提契诺州。最初的四年里,他们的避难申请始终未能通过审批,一家子处于黑户的状态。这时贝赫拉米生命中的贵人出现了。他所在的体育俱乐部里有一位同学佩德拉齐尼,是提契诺州司法部长的儿子。部长同情贝赫拉米一家的处境,又看到了这个科索沃少年的天赋,决定帮助他们。最终,在1998年,贝赫拉米一家获得了永居权,贝赫拉米也有了安心踢球的环境。
塞-阿的世代仇恨
塞尔维亚和阿尔巴尼亚两大民族的矛盾,可以追溯到奥斯曼帝国入侵巴尔干的时代。两族曾在科索沃地区共同抵御入侵,双方都将科索沃视为本民族的“圣地”。可惜,和耶路撒冷一样,这块圣地没有带来两个民族的团结,反而成为了双方矛盾最尖锐的焦点。
首先是奥斯曼帝国征服巴尔干半岛后,以赋税作为筹码劝诱科索沃居民改信伊斯兰教。阿族人通过改变宗教信仰得到了免税的待遇和更高的社会地位,而不肯就范的塞族人被迫迁往其他地区。
记载塞族人起义反抗穆斯林统治的油画
1901年,科索沃地区的阿族人以清除奸细为借口,对当地的少数塞族人进行了多次屠杀。希土战争后,参战的阿族人并未向当局交还武器。他们把枪口转向了塞族人,北科索沃超过40个塞族聚集的村庄惨遭屠戮。事件最终升级到沙俄和奥匈帝国分别介入才得以平息。
1912-1913年,巴尔干半岛上的几个天主教和东正教王国——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希腊和黑山组成了巴尔干联盟,一起对奥托曼帝国的第一次巴尔干战争。加上同宗同教的俄国人的帮助,塞尔维亚人重新得到了科索沃。他们抱着血债血偿的态度,对阿族人还以种族屠杀,超过两万名阿族平民失去了生命。
前南内战和科索沃战争是两个民族的仇恨在现代的延续和升级。最终,和当初重新获得科索沃的塞族人一样,阿族也是是依靠外部力量取得了科索沃的独立。从冷战时期就全面倒向西方的阿尔巴尼亚,无疑比塞尔维亚这样的“邪恶国家”更受西方青睐。
足球是绿茵场上没有硝烟的战争。塞阿两族的矛盾从战场也延续到了足球场上。2016年欧洲杯预选赛,塞尔维亚和阿尔巴尼亚被分到一个小组中。由于两国并未处于交战状态,亦未收到更改分组的申请,欧足联没有刻意回避抽签结果。然而,官员们低估了政治和民族的心结会对比赛造成的影响。
2014年10月15日在贝尔格莱德举行双方首回合较量。阿尔巴尼亚队的大巴在路上便遭到主队球迷的石头袭击,在客队热身时,硬币、打火机甚至一大块水泥板从看台上“招呼”下来。比赛开始前,塞尔维亚球迷高呼“杀死阿尔巴尼亚人”,客队的国歌声则被全场嘘声淹没。
比赛开始阶段,主队球迷焚烧了一面北约旗帜。15分钟后,不断有烟火被掷入场中,比赛两次中断。在第二次中断期间,一架悬挂着旗帜的遥控飞机飞过球场中央。旗帜上画着近代阿族的政治领袖,和一幅包含了科索沃的大阿尔巴尼亚地图。塞尔维亚球员米特洛维奇瞅准机会跳起将飞机和旗帜一并拽了下来,几位阿尔巴尼亚队员立刻围上前来抢夺旗帜。阿队前锋巴莱拿到了旗帜准备拿到场下,不料一名主队球迷冲入场内袭击了他。场上形势迅速失控,发展成了双方球员、球迷的群殴。
当值裁判只能取消比赛,安排双方球员退场。最终,塞尔维亚队被判0-3告负。双方次回合,塞尔维亚球迷被禁止迁往阿尔巴尼亚现场助威。
双方的怒火并未在场内完全消除。赛后,塞国两座城市发生了阿族商店被袭击和纵火的事件;阿尔巴尼亚驻黑山大使馆遭到袭击。阿族的反击毫不示弱,在阿尔巴尼亚南部,100名民族主义者袭击了塞族和希腊人的民宅、砸毁车窗,直到警察前来干预。在维也纳,50名阿族人向一家塞族人开的咖啡馆投掷酒瓶。
事后证明,塞尔维亚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凭借对手“赠送”的3分,阿尔巴尼亚最终力压丹麦,获得了直通法国的资格,也是国家历史上首次杀入世界杯或欧洲杯决赛圈。而塞尔维亚名列小组第四,甚至没资格出战附加赛。
两年后,塞尔维亚人知耻后勇,以小组头名身份杀入世界杯,而阿尔巴尼亚运气不再。面对阿族人领衔的瑞士,可以看作他们获得了一次另类的“复仇”机会。
作者:谢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