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北美地区而言,限制甲醇发展的另一个主要因素为原料价格的疯涨。据统计,在2000年之前,美国天然气价格一直处于相对低廉的状态,常年在1.5—3美元/百万英热单位,而2000年以后,随着美国天然气使用的逐步增加,美国天然气价格直线上升,价格连续三年维持在5—6美元/百万英热单位以上,2005年甚至创造了11.65美元/百万英热单位的高价,并在2008年创造了13.69美元/百万英热单位的历史极值。在原材料价格上涨5—6倍的情况下,加之丧失了主要需求,美国甲醇产业陷入低谷也在情理之中。
表为美国天然气历史 (单位:美元/百万英热单位)
2014年以后,美国页岩气大举进入市场,将美国天然气价格再度拉回了3美元/百万英热单位的位置,甚至还一度跌回2美元/百万英热单位以下,这给美国甲醇产业的复苏创造了基本条件,美国甲醇产业由此开启了回归步伐,而最先打响回归第一枪的是梅塞尼斯,他们一口气从南美的智利搬迁了两套总计200万吨/年的甲醇装置回美国,目前这两套装置已经投产,使得美国甲醇的进口量大幅减少。
数据统计显示,截至目前,共有10家企业1398万吨/年的甲醇产能被规划设计于美国页岩气产区,在这些企业之中,除了三井之外,还有山东玉皇和上海碧科两家中国企业。北美地区甲醇产业的扩张,一是看上了美国廉价的页岩气,二是用于满足中国沿海地区日益增长的甲醇需求,从而赚取利润。
表为美国计划投产甲醇产能
外向型的中东甲醇产业
与北美地区坎坷的发展历程不同,中东地区的甲醇产业可谓一直是顺风顺水,甲醇的产销也一直很有规律,除了满足本地区少量的MTBE和甲醛需求之外,剩余的基本全部外卖。正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在美国禁用MTBE导致其对甲醇需求大幅减少之际,中国对于甲醇需求则大幅上升,大规模的进口有效支撑了中东地区的甲醇产业。而且随着美国甲醇产能的逐步淘汰,对外进口增多,对中东地区而言,实际并未受到过多影响。但也正因为如此,中东地区的甲醇产业一直踟蹰不前,直到中国的需求大幅爆发,才引起伊朗地区产生了巨大的变革。
据统计,在伊朗核问题解决之前,伊朗就因为中国巨大的甲醇需求而新上马了甲醇装置,而在伊朗核问题解决之后,更是加快了这一步伐。据不完全统计,伊朗未来将总计上马5套690万吨/年的甲醇装置,而这些装置的产量基本将全部销往中国。
与石油一样,中东地区的甲醇同样占据着世界贸易市场的主要地位,沙特国家石油公司作为目前中东地区最大的甲醇生产企业,其产能在规模上仅次于梅塞尼斯,是欧洲和亚洲地区的主要供应商,其自身的下游也以MTBE为主,用量很少,而沙特周边国家巴林、卡塔尔、阿曼共同的特点为油气资源丰富,甲醇除了生产MTBE掺混汽油之外,只能用于出口。
由于历史和核问题,伊朗在中东的地位较为尴尬,这也是我国在进口中东甲醇时要分为伊朗货和非伊货的主要原因。伊朗地区新近上马的甲醇装置,一是出口中国,二是用于类似中国的甲醇制烯烃装置。据悉,伊朗也在尝试建设类似中国的甲醇制烯烃装置,用于生产烯烃,拉长产业链条,获取更高的利润。
与伊朗主要销售中亚、东亚地区不同的是,沙特主要的出口方向为西北欧地区,在销售上与梅塞尼斯存在着广泛的重叠,梅塞尼斯南美的装置也是销往西北欧地区。受政治不稳定及天然气资源的供应问题影响,梅塞尼斯在埃及的装置常年开工不正常,在地中海及周边市场遭受沙特的大范围打压,但随着北美页岩气地区甲醇装置的开启,梅塞尼斯在西北欧市场的竞争力大大增强,近两年来,沙特甲醇出口逐年下降,主要就是受到美洲地区货物供应增多的影响。
西北欧沦为甲醇纯输入地
作为现代甲醇产业的起源地,西北欧地区一直引领着世界甲醇产业的发展,目前国际上广泛流传的甲醇技术,除了美国之外,就是以英国和德国为主的欧洲技术。但随着国际甲醇产业的发展,西北欧地区煤制甲醇成本逐步高于南美和中东地区的天然气制甲醇,欧洲地区传统的煤制甲醇产业开始衰退,目前仅配套有完整下游的德国和英国仍保留着煤制甲醇产业。
就甲醇制烯烃来讲,德国鲁奇创造了另一条不同于美国的MTP路线,并在挪威形成了一套90万吨甲醇制30万吨丙烯的煤制烯烃装置,这也是除中国外,唯一一套仍在运行的甲醇制烯烃装置。
就甲醇的下游而言,由于不存在广泛的甲醇制烯烃和甲醇制油装置,国际甲醇的下游基本为传统下游,其使用的方向也与国内有诸多的不同。比如二甲醚,国内广泛用于纯烧和掺混液化气,而国际上二甲醚则主要用于杀虫剂等传统产业,用量并不大。
对于欧美地区而言,甲醛仍为甲醇的第一大下游,这也是欧美地区新屋开工率会对甲醇产业产生极为重要影响的主因。值得一提的是,从全世界范围来讲,甲醛依旧处于甲醇下游的第一位置,而第二位置则由MTBE变成了甲醇制烯烃。对于国际甲醇产业来讲,已经基本形成了完整、健全的下游,暂无新技术对甲醇的下游结构造成破坏,甲醇产业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局面。
国际甲醇产能扩张提速
对于除中国外的国际甲醇市场而言,新增的甲醇产能将严重制约这一原本产能就极大过剩的产业,从2015年起,美国大幅缩减甲醇进口,自2016年起,美国对外出口甲醇开始成倍增加,其出口的主要方向,也从传统的西北欧地区变成了亚洲地区。尤其塞拉尼斯与三井在美国的装置开启之后,日韩地区开始接收美国甲醇,并逐步扩展至中国,2016年4月,中国接受了近10年来的第一船美国整装甲醇,自此之后,美洲地区的甲醇开始大举进入中国,积极抢占中国市场。
中国企业也在这一发展浪潮中积极寻求商机,山东玉皇和上海碧科两家中国企业,开启了在美投资兴建甲醇装置的计划,按照既定步骤,这些甲醇除在当地配套少量的自有下游之外,剩余将全部销往中国。
中国沿海地区的甲醇产销结构近年来出现极大变化,本文不再赘述,但正是这些变化,使得国际甲醇产业竞争日益激烈。众所周知,美洲、中东地区的天然气价格并不是一成不变,尤其南美和北美地区有着巨大的差异,随着美国装置的兴建,南美地区的甲醇产能已经感受到了压力,并开始积极寻找非美市场。
南美洲的甲醇装置,多数建于上个世纪,虽然总产能巨大,但单体装置多数在100万吨/年之下,这些装置的老化,造成了维护费用的增加,而南美地区油气资源本身就有着较为高昂的成本,再加上近期美国进口的减少,使得南美地区与欧洲及亚洲相比,在成本上并无优势,其产销逐步降低,市场萎缩。
中东伊朗地区与美国形成了间接的竞争关系。由于历史原因,伊朗的甲醇只能出口给印度、东南亚和中国,但随着伊朗核问题的暂时解决,对伊朗经济制裁逐步结束,伊朗开始积极寻求新的市场,并与沙特产生了直接的竞争。不过,从今年以来的销售来看,伊朗并未打开欧洲市场,这主要由以下两个因素造成:
第一,中国地区的需求增速较快。伊朗本身的甲醇产能并不是很大,且面对着印度和中国两大市场。今年以来,沙特的装置接连出现问题,减少了对亚洲地区的出口,使得亚洲市场总体供应上出现缺口,而伊朗新建的装置进度相对较慢,并没有富余的甲醇用于开辟欧洲市场。
第二,欧洲与伊朗的经济合作依旧存在芥蒂。虽然解除了对伊朗的经济制裁,但并不意味着马上就能开始经济合作,在实施经济制裁的过程中,欧洲企业对伊朗的冷漠态度令伊朗方面对于欧洲的合作心存戒心,虽然很积极地接触,但并没有急于在各个层面广泛开展合作,而是加强了与已有传统经济合作国的联系。
中国市场是未来博弈中心
美国与伊朗是国际甲醇装置增加的主要地区,其增产目的都是为了抢夺中国市场,这就形成了新的竞争关系。同时,中国沿海地区是消耗甲醇的主力,就甲醇制烯烃而言,适逢油价处于低迷阶段,其经济性遭受广泛质疑。国内沿海地区已经出现了因原材料价格过高造成亏损而引发长期停产,甚至破产淘汰的甲醇制烯烃,甲醇制油装置。
此外,中国沿海地区也在积极扩建甲醇产能,尤其山东地区迅速上马了一批甲醇装置,从关键节点上改变了中国甲醇的供需结构,使得进口甲醇和内陆西北甲醇的竞争更加剧烈。截至目前,我国西北地区依旧在新建甲醇装置,明年起将再度恢复需大量对外销售甲醇。而伊朗和美国新建的甲醇装置也将在今年底及明年开始逐步对我国销售甲醇,中国沿海地区将面临美洲甲醇、新西兰甲醇、中东甲醇以及国内西北甲醇的多重冲击。
从争夺的地域来看,江苏地区连云港盛虹甲醇制烯烃装置,长江三角洲地区浙江兴兴、宁波富德、南京惠生的甲醇制烯烃装置和传统需求,以及广东地区传统下游需求,均将成为各方博弈的重点地区。
就整体供需而言,全球甲醇产能约在1.5亿吨/年,而甲醇的年产量仅有约9200万吨,本身是一个产能过剩行业。而随着甲醇产能的继续扩张,未来贸易市场的竞争将更加激烈,对于航运、港口的接纳能力等是一个综合考验,供大于需的局面将逐步恶化。预计从明年起,国际甲醇贸易市场的争夺将逐步进入白热化,而中国则是整个博弈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