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周刊》:存在系统性风险的隐患,那中国系统性风险是否会爆发?现在存在的隐患要怎么解决?
夏斌:虽然中国不会发生美国式的危机,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存在系统性风险的隐患,特别是现在理财市场发展快速,影子信贷的交易结构复杂,加大了看清楚问题的难度。我们的系统性风险之所以未爆发,是因为已采取了一些国家发生危机后采取的救助与化解政策,货币政策是松的;是因为有些行政干预,不让银行逼债和抽贷,不让企业关闭与破产。因此当前中国,分析系统性风险问题,绝不能书呆子式考虑,从本本出发,也不能简单地、静止地单纯看银行的不良贷款率水平。简单讲,若按市场逻辑和完全地依法办事,恐怕银行不良贷款率不会像目前那么低的水平。
对系统性风险隐患问题,首先是要有一个充分的认识。其次要清楚,及时释放与化解风险不仅不会影响增长,而且有利于稳定的增长。已形成的风险,在一定时期内,是已造成的损失,是客观的,最后必然是要有人埋单。三是要有积极的态度,去主动化解风险。要主动释放风险,逐步戳破泡沫。
怎么解决?先要有个总体的大致判断,总共输掉多少钱?接着要有个事先的政策准备,准备对不同主体的风险采取什么不同的措施解决?对已经形成的资产泡沫,如果仅靠市场力量调节或市场化改革,按照市场经济内在规律,必然会造成对宏观经济不可承受的剧烈波动或爆发系统性风险。所以,若要坚持底线思维,必须在市场预期明显改变之前,也就是在系统性风险瞬间爆发之前,要提前介入干预。为此,要有充分的认识和政策的储备。
《中国经济周刊》:最近您在谈金融创新时表示,“该监管的要理直气壮地去监管”,您认为当前中国金融最需要关注哪些问题?
夏斌:当前中国金融最需要关注四个方面问题:一是金融杠杆率高的问题;二是部分领域的资产泡沫压力比较大;三是市场出清在缓慢的渐进过程中,有些预期还不明朗;四是汇率和资本管理之间的动态平衡比较微妙,本币贬值预期压力较大。但是解决这些问题可不是仅仅金融领域能解决的。
看风险,不能仅仅看银行,还要更多地关注信托、银行理财、P2P、证券公司理财等在内的各种非银行机构,创新的各种金融产品,也就是不仅要关注贷款,更需要关注债务的各种衍生品和复杂的债务结构,这些都是给企业融资而创造出的各种复杂的交易模式。这些行为很多是冠以“创新”之名,未受有关的监管约束。但是复杂的交易结构背后其实蕴藏着很大风险。
因此,在鼓励金融创新的同时,监管者当前需要注意什么?简要说三点:第一,凡是有利于提高资源配置效率的微观金融创新活动,应该旗帜鲜明地予以大力支持。第二,对优化配置资源作用不大、仅是在不同经济主体间转移杠杆率,或者仅是转移了债务主体的“创新”,监管者的态度要谨慎,甚至在一段时间内应该不予支持。第三,对宏观经济稳定有一定的风险,但同时体现了市场化导向的金融改革方向,对实体经济的经济体制和运行机制改革有倒逼意义的各类金融创新活动,监管部门在谨慎地进行制度安排以后,也应该予以大力的支持。
中国经济调整转型难在哪儿?
《中国经济周刊》:您如何看待当前中国正在进行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国经济调整转型难在哪些方面?
夏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其实讲的就是改革,通过改革来推动制度性的经济结构转型。比如当前民营资本投资在不断下降的情境之下,如何让民营资本有积极性,形成投资需求?那就要保护产权,进行产权制度的改革。当然还要进行全要素方面的改革,包括科技创新等等。这些改革都是体现供给侧改革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