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黄菊同志的这个心愿早在1998年的一次市委常委会的民主生活会上就曾说过,他读了《解放日报》意在破世俗偏见、树文明新风的一组文章“母子捐遗体,风波骤然起”后,心情很不平静,特意请了卫生局长和市红十字会领导,表示坚决支持和倡导社会文明新风,身后要把自己的遗体捐给医学事业,随即他就与上海红十字会签约。同年5月9日的《解放日报》上还刊登过黄菊同志志愿捐献遗体的消息。
病房里,护士很专业地对遗体进行了保护性护理,覆盖上白床单,放上鲜花,又手脚麻利地把病房内的抢救器具、医疗药品一一撤出。我们向黄菊同志遗体默哀鞠躬,每人献上一支黄花。凌晨3点,遗体被推离病房,我告别余慧文同志及其家人,离开了医院。这天是星期六,天还没亮,街上还没有行人,黄菊同志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份力量,捐献了遗体,他静悄悄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黄菊同志出生在上海,又在上海工作了40多年,对上海这座城市和上海人民有着深厚的感情。他在上海担任市长和市委书记期间,也正是上海改革开放、大发展、大变化的时期,他呕心沥血,带领上海干部和群众,为上海的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极其重要的贡献。根据夫人余慧文同志的请求,经中央有关部门的批准,将黄菊同志灵盒从北京八宝山迁往上海青浦福寿园公墓安葬,圆了亲人们的梦,入土为安。
上海青浦福寿园已经精心布置了一间肃穆的灵堂,我凝视炯炯有神的黄菊同志遗像,感慨唏嘘,双手颤栗着献上一束黄绸结,喉底深处冒出了一句:“黄菊同志,您终于回家了。”余慧文同志站在灵台旁,面对着黄菊同志遗像,接过我的话,深情地说:刘云耕同志来接你了,当年在北京也是刘云耕同志来送你走的……
图说:1996年8月27日,黄菊在青浦农民家中调研。图片来源:《黄菊》画册
二
回想我和黄菊同志第一次见面,那是在1993年7月。那时我刚被任命为市委副秘书长兼市政府副秘书长,市委主要领导与我进行任职谈话后不久,时任上海市委副书记、市长的黄菊同志也约我到他办公室谈话。黄菊同志有两处办公室,市长办公室在中山东一路12号,那是市政府所在地,市委副书记办公室在康平路165号,简称“康办”,那是市委所在地。市委市政府两个办公厅的同志有时也把这两处按地理位置简称为“东边”和“西边”,大家一听就明白了。那时“西边康办”那栋三层高的办公楼十分简陋,走楼梯时地板会吱吱发响,市消防局已将那栋楼定性为危房。我们当秘书长、副秘书长的办公室与市委书记、副书记的办公室是完全一模一样的,约20平方米。我的办公室在三楼,底下正好是黄菊同志的办公室,记得有一年上海下暴雨,屋顶漏水,直往地上滴,我怕水渗到二楼黄菊同志的办公室,请服务员拿来一只大脸盆盛接滴水,满了就倒在厕所里。那栋楼在1997年初已经拆除,原地建造了现在的市委办公厅大楼。
黄菊同志语气平和,言辞平实,足足与我谈了一个多小时。我拿着市委办公厅刚发给我的深绿封面的笔记本,唰唰地记着。主要是他讲我听,有时我觉得还没听清楚,会插上几句问个明白。那天他讲了三层意思:一是市委副秘书长兼市政府副秘书长这种安排以前没有过,这是一个尝试,目的是要把本市的不稳定因素的协调处理统到一位副秘书长身上,防止扯皮。希望我不辜负市委、市政府领导的希望,做好这项工作。二是详细罗列了影响上海社会稳定的十五个问题,其中有历史遗留的老问题,也有发展中冒出的新问题,要我高度重视。三是把各位副市长的分工向我作了介绍,还有市政府的各种例会,如:每周的市长办公会、每月的专题会以及市政府扩大会议等。并告诉我,他本人每逢周一、三、五上午都在市政府办公,其他时间都在市委办公,随时可以找到他。我那时刚从基层调到市里,对高层工作环境两眼一抹黑,曾经还闹过笑话:在一次消防安全会前,大家都候在休息室里,一位副市长走了进来,很随意地与我招呼握手,我因不认识他,竟脱口问了一句“您贵姓啊”,旁边一位同志急忙推推我悄声说,这是某副市长呀,我窘不待言。所以黄菊同志这次与我约谈,对我这样一个初来乍到的副秘书长来说,是十分受用的,好像是一次上岗前的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