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田金岭至今记得,在他的童年里,姐姐总是记挂着这件事。“没有解放军,就没有你姐姐;没有你姐姐就没有你。”
最开始的一两年,田金芳带着弟弟,买点牙膏、牙刷、毛巾等日用品,拿着军帽,去附近驻扎的部队问,谁是这顶军帽的主人。
战士们总是摇摇头——不知道是哪支部队,也没有名字,大海捞针。
“算了,不找了”
因为对军人的特殊情结,1980年,田金芳嫁给一名军人。女儿8个月大时,因家庭琐事,两人离婚。田金芳带着弟弟和女儿独自生活。
那十多年的建军节和春节,田金芳拿着军帽,几乎走遍了驻扎在唐山附近的所有部队。每到一个军营,她都跟战士们说,谁有军帽主人的消息一定要告诉她。
终于有了消息。
1992年的一天,田金芳在唐山的一支部队里讲完故事。一位战士告诉她,自己父亲当年参加过唐山抗震。父亲的一个战友说过,当年救人,把军帽给了一个小姑娘。
田金芳一听,特别激动,赶紧联系对方。得知,老兵当年救灾的年龄差不多也是二十六七岁。
没多想,田金芳拿起装军帽的箱子,便踏上了去往东北的火车。她记得,到东北时,天气很冷,哈气都能结成冰,穿着军用棉大衣都冻得直哆嗦。
辗转找到老兵家里,一看,完全不是15岁那年的那张国字脸。
她跟老兵说:“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但我代表所有唐山人感谢您。”
当天,田金芳带着箱子回到唐山。有点失落。“算了,不找了。”
1996年,女儿田卓冉初中毕业后,田金芳把她送去秦皇岛参军。后来,她也跟着去了秦皇岛。
在秦皇岛的十多年,她又走遍了秦皇岛的各支部队——讲军帽的故事,为战士们表演节目,安慰新兵,帮部队上的大龄男干部找对象……
在秦皇岛,田金芳组织一些退休人员,成立拥军艺术团,到各驻军营地慰问演出。2006年,她还被评为秦皇岛市拥军模范。
但16年过去,军帽的主人,依旧杳无音信。
2007年,回到唐山后,田金芳带着她的拥军艺术团,开始了“拥军万里行”。从河北出发,先到东三省,最终在驻港部队结束。走了全国16个省份、36个城市。
“一边是拥军,一边也想扩大寻找的范围。”田金芳说。
第21位老兵
2010年冬,田金芳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一位三亚的老兵讲述了他当年抗震救灾的经历——年龄和情节都能对上。
她买了票,带着装军帽的箱子,穿着军用棉大衣,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到三亚去。
“到了三亚才发现,和夏天一样热。”田金芳回忆说,但见面后发现,依然不是。
这是她专程跑去见面的第17个老兵。
之后几年,她又见过几位。都不是。
2012年,她报名参加了央视的《向幸福出发》,对着全国的观众又讲了一遍一顶军帽的故事。“或许我要找的人可以看到。”
2013年,田金芳明显觉得自己身体不行了:心脏病突发,晕倒过好几次。她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除了还没找到救命恩人的遗憾,还有两个相对现实的愿望——死后把遗体捐献给解放军;如果可以活到2016年,一定要邀请当年的抗震老兵回唐山看看。
身体稍微好些后,田金芳办理了遗体捐献手续,同时继续寻找当年的抗震老兵。
去年3月,田金芳在网上看到徐州一家媒体的报道说,徐州有二十多位老兵参加过唐山抗震,每年7月28日,他们都要聚集起来悼念战友。
一张五位老兵的合影引起了她的注意。其中一位老兵,像极了她的救命恩人。唯一的区别是,那张国字脸已经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