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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众筹在地铁登反逼婚广告 母亲:小心被雷劈(图)(3)

2016-04-27 07:41:49    中国青年报  参与评论()人

女儿众筹在地铁登反逼婚广告 母亲:小心被雷劈(图)

海南万人相亲活动视觉中国供图

“唉回家又要被逼婚了”

反逼婚联盟的广告起源于过年时的一句抱怨,“唉回家又要被逼婚了”。

“传统的家族观念、社会观念,依然在给女性编织牢笼。”吴文说,26岁那年,周围的人好像约好了似的,一起向吴文发起进攻,就连小孩子都会突然窜到她面前,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问:“姐,你怎么还没有男朋友呀?”

春节回家时,外婆老得有点神志不清了。她会突然望着吴文痛哭流涕:“你一定要早点结婚啊。”又转向吴文的妈妈,“你女儿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没有告诉我?”然后重复了30遍这个问句。

“那一刻我感觉到心酸,外婆意识不清了,潜意识的东西都出来了。”这位在北京工作的白领说。

妈妈也开始“温柔地提醒”“积极地告知”,谁家又生了孩子。当在北京独居的吴文家中有东西坏了需要更换时,在中原老家的母亲总说,等成家了再换好的吧。“她潜意识里觉得,单身过的是不完美的日子,就得凑合着”。

在父母眼里,子女只身在一线城市打拼,能找到门当户对的另一半“靠靠”,生活没那么辛苦。

与吴文同在北京打拼的米果深有同感。中央美院本科毕业,在澳洲读完硕士的她选择回国工作,她在北京五环外的黑桥村租下工作室,接到活儿时几千几万进账,惨淡时几个月没有收入,从小衣食无忧的她学着怎么把“一块钱掰成3份花”。

家里的墙刷什么颜色、房间要挂什么画,米果认为,这可以听父母的。但一个人选择什么样的人生,完全是自己的自由。在决定对得起父母之前,她要先对得起自己。

起初,米果尝试把内心深处的想法说给父母听,但每次想要展现真实自我的时候,都会“弄得他们很伤心”。

爸妈气呼呼地指着她,“你为什么一定要跟家长对着干?”他们认为婚姻是对米果现在和衰老之后生活的保障。

“以传统观念看,我是挺不孝的女儿”,她握着纸巾,停了很长时间,“我活得挺随性的,自己开心最重要,让父母操心挺多。”

看到米果设计的反逼婚广告,妈妈一手给她众筹钱,一手戳着桌子,指责她大逆不道:“你做这种事情,小心被雷劈,过年时别让亲戚知道,会被骂死的!”

这样逼婚的桥段以不同的剧情,在众多家庭上演。新闻里,单身的姑娘被母亲逼问:“我养的狗都产崽了,你咋还单身?”还有大妈找婚恋网站为女儿“策划”一场偶遇,花了6.8万元。有父母好不容易被子女说通了,转天跟广场舞大妈一聊,焦虑又来了,回头又逼婚了。

“不是小孩子啦”“你一天不结婚,父亲就一天不死”“不要任性,可怜天下父母心”“真要找不到,是我们老两口的一块心病”。回家时,这些话连珠炮似的钻入单身男女的耳中。父母对于传宗接代的渴望、对子女安稳生活的担忧全部转化为催婚的令箭。

“一切信息都是条件,你发现一个人变成了贴着二维码的商品。”

被“打着爱的名义、裹着蜜糖”的令箭射中的吴文,一直在相亲的路上狂奔。

吴文有时奇怪父母那一代人眼里,女性始终要依靠“婚姻”这张长期饭票,而社会对于“饭票”的评价如此单一,几乎只与金钱相关。

为了让吴文尽早拿到“饭票”,家人开始给她介绍对象。吴文为此“面试”了30个相亲对象,始终想找到金钱之外,更吸引她的东西。

如果寻找结婚对象是一场精准的条件匹配,那么贴在吴文身上的标签有:北京户口、有房有车、工作稳定、名校硕士、身材匀称、皮肤白皙。

国产影视剧的套路里,这样28岁的单身女性,通常会在生日当晚,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点开灯,甩掉黑色高跟鞋,费劲巴拉地从背后拉下紧身裙的拉链,晃荡着高脚杯里的红酒,打开音响里忧伤的布鲁斯,哭丧着脸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万家灯火默默流泪:“为什么我还是单身?”

吴文不再坐在家里等待踏着七彩祥云的意中人和骑着白马的王子,而是把每个周末都安排上相亲和约会。她家附近占地21万平方米的商圈,几乎每一处都留下过她约会的身影。

遇见“技术理工男”时,吴文正处于彷徨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会听父母的话。”技术理工男属于父母眼里“条件”匹配的对象:名校毕业,央企工作,攒钱在北京买了房,父母有兄弟姐妹照料。于是,这个3年前就被吴文拒绝过的男生,在3年后又进入了她的视野中。

他们尝试约会,可男生太无趣了,90%的时间在聊工作。

吴文是那种喜欢看话剧、广泛阅读书籍的姑娘。有一次和另一个央企的相亲对象聊天,聊着聊着,她开始谈起央企改革、如何激活央企的创造力,对方一愣,没说几句话,回家就把她拉黑了,临别“遗言”:“我想找个简单点、轻松点的女孩。”

“可能是聊得有点深了”,吴文总结经验,“我发现第一次见面聊工作不太好,还是该聊聊爱好啊、家乡啊。”

可是这位技术理工男的爱好乏善可陈。爱情变成一道辩论题。吴文掰着手指头找理由说服自己:虽然技术理工男穿衣土、不注重形象建设、木讷、不会追女孩,但对自己一片痴心,“将来应该不会闹什么幺蛾子”。

但迷茫和不满全写在脸上,尤其是在某次口干舌燥、长途跋涉的约会之后。吴文不耐烦的表情“引爆”了技术理工男,他“蹭”一下子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吴文一个人愣在餐馆。晚上,他找到吴文,要回了之前送的金利来钱包。后来,他又来道歉,但吴文坚决跟他拜拜了。

吴文的相亲经历像一本曲折的小说,有高潮也有低谷。当她与“条件”很好的海归相亲,望着对方麻利地卷起意大利面出神,脱口而出外国的牌子,自己的“优越感全没了”。

“在一次次甩与被甩中,变得越来越淡定。”吴文一边总结,一边脱下牛仔裤,换上裙子,摘掉眼镜,等待桌子另一端的甲乙丙丁。

最初,远在中原的亲戚们层层扒拉着为她介绍对象,甚至牵动了另一个城市的舅奶奶。舅奶奶以在公园收集各种信息为乐趣。掏出抬头印有国营单位名称的老式信纸,记录某某、年龄、收入、父母干嘛的、电话。有时还会在旁边批注,这个长相阳光,那个个子高。

“一切信息都是条件,你发现一个人变成了贴着二维码的商品。”吴文说。

她后来花了999元注册相亲网站,发现里面更像一个用标签搭起来的舞台,活生生的人浓缩成年龄、职业、收入,明码标价、骗子横行。现实社会人们对“成功”的单一标准和偏见折射在婚恋问题中,男性被搭讪的次数永远和收入成正比。

“老一辈人的焦虑是社会大环境造成的。”米果也看到了社会单一的价值取向,她希望社会可以更加多元,选择去当快递员也不会让家里感到掉价,“不要让钱成为唯一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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