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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是兽医 晚上是方言民谣歌手

2017-08-07 05:01:28    中国青年网  参与评论()人

衣湿乐队在演唱中。

7月1日,衣湿乐队与成都说唱歌手谢帝合作演出。

4月30日,衣湿乐队参加峨眉山佛光花海音乐节演出。

张宇在演唱。

7月1日,衣湿乐队专场成都站吸引众多粉丝到场。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故乡。它永远都是那么温暖,那么厚重。随着年岁的增长,也许你离它越来越远,你能亲近它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但它却会在你的心中越来越清晰。那些年少时的故事,那些平静的午后,那些在懵懂中成长的长长日子,你只会记得它从前的样子,你会因为偶然听到它的名字而心跳,就像初恋时那样的惊慌,你会因为一首土到掉渣的家乡民谣而泪流满面……

——方言民谣歌手张宇

当方言遇上民谣,再加上麻辣摇滚,这就不仅是厉害,堪称绝味。

宜宾人游淼,组建衣湿乐队,用母语宜宾话创作独特的“四川方言民谣”,异样而红。作为内地独立音乐的一朵“奇葩”,衣湿乐队六年发行了两张原创专辑,从初期戏谑,调侃,自黑式的翻唱,到后期深沉、自省,人文气息渐重的原创,衣湿完成了四川方言与民谣和摇滚乐的完美融合。

令人讶异的,乐队主唱游淼,职业却是兽医。

还有比游淼大两届的高中校友张宇,这是个在成都守着一家琴行、做原创民谣的执拗超哥。他从2007年开始作音乐,玩摇滚,直到近两年开始做民谣。他说,找到了生命的归宿。

游淼的专业是兽医,张宇的专业是法学,他们的原创方言民谣之路,看似突兀,却是殊途同归。他们不经意中唱起的是儿时乡音,却妥妥地戳中了浓浓的乡愁。

《流杯池》

词曲:游淼

十七八九岁你想出去/就像你来心头有个鬼/诶有个鬼/诶一直在追/二十三四岁你恍兮惚兮的/转来转去就像那流杯池的船/诶转啊转/诶转啊转/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人生阴差阳错录

考进农业大学的兽医专业

85后的宜宾小伙游淼,是网红乐队“衣湿”的主唱。这支致力于将方言歌曲世界化的民谣乐队,队员身份变幻莫测。有前警队警花、有老师,有出入境检验检疫人员,也有粤剧团的打击乐手。而在工作时间内,游淼的身份,是位在珠海工作的兽医。

兽医每天的工作场景是怎么样的?检查屠宰场、检查家禽批发市场、检查动物养殖场、检查动物医院,发现违法行为要进行行政处罚。“现在不是暑假了嘛,好多人要带宠物回家,坐火车、飞机需要检验检疫证明,嗯,我就是那个出证明的。”游淼的人生充满戏剧冲突,高考本来填的计算机,阴差阳错录进了农业大学的兽医专业,从本科念到了硕士。在珠海碰到了志同道合的林权宏组了乐队。因为一个是兽医,一个是老师,乐队名字取谐音就是衣湿。

白天的工作结束后,游淼回家开始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或者写歌练琴,或者录音。每周三和周六,乐队会聚在一起排练。为了兼顾队员们上班,演出一般在周末,大家周五晚上出发,奔赴全国各地,周日晚赶回珠海。对于游淼来说,乐队像是一个终身的事业、也是一个倾注了巨量心血的创业项目。一个项目要是在经济上是亏损的,那一定是不可持续的。因为成员都是有工作有家庭的成年人,如果你到三四十岁了还要为你的爱好支出很多的金钱和时间,那你绝对是无法维持家庭的稳定的,持续发展也就不可能了。所以会在整个运作方面盘算清楚,让乐队在经济上可以自立,才能不间断地发展下去。

在舞台上,游淼喜欢戴个黑色墨镜,娴熟地吹着陶笛,他唱起保存了古代入声字的宜宾方言,味道很浓。台下的粉丝们,尖叫着,挥舞着荧光棒,川南的方言,不是每个观众都能听懂,但有的人却听得泪流满面。因为日程太满,这个宜宾小伙已经有四年没有回过家,成了一枚典型的游子。家乡燃面、猪儿粑的味道,很多时候,他只能在民谣里重逢。

《念戎州——民谣四曲》

词曲:张宇

清不倒/就是不知道/为啥要叫清不倒/我也清不倒/面馆儿头的燃面香/就是现在价格有点儿烫/江北公园石头上诗千行/长江(里)头水茫茫/老宜宾的味道/还是弄么地道。

无论我走得多远

故乡都会在那里等着我

和游淼一样,现居成都的张宇也是吃着燃面,踩着长江水长大的。离故乡只有200多公里的距离,张宇的乡愁似乎还要浓些。

一首《清不倒》是完全用宜宾话来创作和演唱的,所有的歌词及发音都是纯正的宜宾话,张宇说:“所有的方言都博大精深,我只想为宜宾话的发扬和传承做点事,也希望能为打拼在外的宜宾人抚慰一些思乡之愁,听到这首歌,能亲切地会心一笑,不管你在外厢咋个拷,乡音才是最好。”这些歌曲一出来,就可以看到很多不认识的人在下面留言,说听到宜宾话的歌,很激动也很暖心,会忍不住在下面留下几句宜宾话,爽一爽。

年少时,张宇的音乐之路带着几分抗争。他自述在重点高中里,算是成绩不好的孩子。弹吉他,玩音乐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第一把吉他是用存的压岁钱偷偷买的,150元,买了以后偷偷带回家,塞到床底下,每次锁门假装看书的时候就拿出来偷偷练习,一练就是三四个小时,声音要压得非常小才行。高中时偷偷弹琴家里不知道,上了大学组了乐队,家里就知道了,虽然反对得不强烈,但也不支持,直到他们受邀参加了电台的演出,父母才开了绿灯。如今他开了一家自己的琴行,教学生,搞方言民谣创作,觉得是最适合的人生。

谈及对故乡的情绪,张宇说:“故乡就那么静静地矗立在你内心的某个角落,你也许不会轻易想起它,但它却是你每次孤独或挫折时最坚实的依靠。故乡的改变,对我冲击是最大的。环境的改变,街道的变迁,最大的是人事的改变,以前承载回忆的地方在慢慢消逝,朋友也不再是年少轻狂的心态,因为各自有各自的牵绊,大家很难回到当初的那种感觉。很多时候回到家,又好像没有地方可去,熟悉的地方不在了,朋友又不在身边,城市里的主力军又换了一批人,一批和我们不一样的人,用不同的形式,在诠释青春,熟悉和陌生感同时存在。我们长大了,我们离开了,可我们的灵魂与欢笑却会永远留在记忆中的故乡,无论我走得多远,它都会在那里等着我。”

衣湿乐队《走远了》

改不掉的一口乡音/那是川人对家乡的既爱又怕的微妙感情/哥子你好像还欠我点钱哒嘛/你又阴悄悄地/打算不还了吗/哥子好久都没一起喝酒了哒上次喝酒的时候/贝克汉姆都还在踢球

演唱方言摇滚

把故乡的气息演绎到极致

衣湿乐队的宜宾方言民谣《走远了》,听的人笑了又哭了,过去的时光,走远了就回不去了。

谈及创作过程,游淼说:“就像‘铲铲’并不是指铲子、‘走远了’,在四川话里也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这是一个用法很宽泛的词语,几乎可以用在任何的场合:当你打四川麻将血战到底只剩最后两家,而你还没有叫胡但别人已经清一色,可能这盘又走远了;中学逃晚自习去网吧,中途收到同学通知班主任查岗,气喘吁吁跑回教室,‘这次走得有点远额’;说起曾经很熟却久未联络现在据说变化很大的同学(比如我),多半都会这么说:‘他啊,他现在走远了’。”

游淼说,曾经很纳闷,一直在思考为何四川人会用“走远了”这个词来表达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首先想到的是因为四川人大都不愿意去到太远的地方生活,除非是被迫外出务工——这大概能用“走远了”形容吧。另一方面,蜀地生活的安逸闲适全国闻名,倘若留在家乡享受安乐,怕也是难得有一番作为的吧。巴蜀之地人杰地灵,不乏才华过人的有志之士,大多也必须离开四川的安乐窝后,方能有所突破,闯出一片天地——那么,用“走远了”来形容混出头了、脱胎换骨,也就不足为怪。

于是,他大胆地得出了结论:“走远了”这个词,正是表达了川人对家乡的既爱又怕的微妙感情:爱的是家乡的山水景物、美食、麻将、朋友三四,怕的是在这安乐窝里虚度光阴。远离故土,也许水土不服、口胃难调,但有无数的未知在前方;留守家乡,不难过得轻松自在,打打小麻将吃吃串串香,然而未来却仿佛可以从二十郎当岁一路看到终点,难有更多的可能性。哪一种选择,都没有问题,只是需要问清楚自己:究竟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游淼说,离开家乡10多年,他见过很多很多走远了的四川人,有求学毕业以后留下找工作的大学生,也有举家迁出开个小馆子辛苦经营的生意人,有做装修的90后木工师傅,也有资产过亿的商界精英……无论走到多远,无论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都忘不掉是家乡的旧友,改不掉一口乡音,对回锅肉、火锅、燃面、凉糕,都有执着的偏爱,无法割舍。

于是,他写了这首《走远了》,送给自己,也送给所有漂泊在外的巴蜀儿女。歌名和歌词,可以按照任何一种理解去聆听和感受--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哪个理解才是正确的。

游淼说,内地的方言音乐其实一直没受到太多重视,虽然二手玫瑰乐队、尧十三等方言音乐人在商业上已很成功,只是他们的音乐接近普通话,特色的方言歌曲其实很少。相反,许冠杰、黄子华等粤语歌手用俚语创作和演唱,让歌迷领略到了方言的无穷魅力。“这次我们尝试用方言摇滚的形式演唱《走远了》,就是想扭转大家对方言歌曲的刻板印象,方言歌曲不仅仅意味着乡土气息,它也可以跟普通话歌曲、英文歌曲一样,很抒情,很走心。”

这是他们对音乐的探索,更是他们对故乡深深的爱意。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赖芳杰 实习生武明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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