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菜的时候，小谭和我唠嗑。小谭是个农村小媳妇，23岁，已是一个5岁儿子的妈妈，很勤快，话也很稠。她问我：“老哥，你干过什么呀？”“当工人呗，下岗了，那时候我开的机床有六根大炮管似的料管，干的轴承全部出口。”小谭不信：“你不像工人，倒像是文化人。”我倒是真没想告诉她自己曾经在市委宣传部写过材料，当过杂志编辑，那似乎是天方夜谭的笑话。小谭又问：“你孩子上几年级了？”我干脆说自己单身未婚。她惊讶，说村里一户人家有个老姑娘30多岁，房子宽敞，如果我愿意入赘她帮忙问问，我笑笑。小谭补充说：当上门女婿，以后孩子的姓要随女方的姓！
下午5点钟家长接孩子的时候，我下班了，在二楼顶30多摄氏度的厨房里待了十多个小时。除了做饭，我还负责烧开水，把开水从锅里打到不锈钢桶里，再倒进保温桶里。走出厨房去楼下厕所，毒辣的日头晒得我头发昏；厨房里火苗呼呼地蹿，比澡堂的温度还要高。我的汗哗哗地流，毛巾湿透了，不停地喝水，中午饭没吃。晚上7点回到都市村庄东下池的出租房，喝了3两白酒，吃了两根火腿肠，蒙头睡去。
按照菜谱做饭，老刘买什么菜我做什么，我惊叹以前吃过的星级饭店的菜，现在我也做得差不离儿了。我做的卤面、烩面、炸酱面、鸡蛋汤面都很受欢迎，尤其擅长做汤，五彩蔬菜蛋丝粥、四宝肉沫汤、豆腐汤味道与众不同。保育员带着孩子到厨房打饭的时间一天天提前了，我很自豪。
下午1点钟到2点半钟的时间段，照例是我和面发酵面粉，醒面的时候我抽着烟，听厨房外水龙头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三个保育员每天在厨房洗三次孩子们的碗和勺子，180个孩子，起码刷一次要半个多小时。除了刷碗还要照顾孩子吃饭、午休，领着孩子上卫生间。最主要的职责是在家长接人之前不能把孩子弄丢了，弄受伤了，否则麻烦就大了。她们月工资是550元，每天管早饭和中饭。我听她们议论：幼师小张走了，干了快两年，在20多个幼师中跳舞最好，一天和园长发生争执，被辞退了。小张到厨房告别，除了我，大家都掉下了泪水。两个星期中，离开了三个幼师和两个保育员，新来了两个幼师。留下的并不知道干多久，都是40多岁，一脸雀斑，多数是下岗工人。我揉面的时候，她们说：歇歇吧，师傅，天这么热，小心中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