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
一天下午,我去家附近的移动营业厅交费。人不是很多,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骨瘦如柴,头发花白,大约60多岁的女人。她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一元钱,一张张数出五元钱后,递给业务员,说了一句交费,然后又说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业务员为她办理后,她并没有离开,拿出手机,死死地盯着手机屏,直到收到一条交费短信后,她才走出营业厅。她查看短信的时候,我仔细地看了一眼她的手机,那是一个破旧的、直板式的老人机,价值不到100元,只能接打电话和收发短信。
我好奇地对业务员说,这女人真有意思,交一次话费只交五元钱,太稀奇了,这我还是第一次遇见。现在,条件好了,谁缴费一次最低还不交个几十元?
业务员告诉我,她在我这个小店缴费将近三年了,每次她收到手机余额只剩几毛钱的短信提示后,都会及时地来我这缴费,而且每次只交五元钱。她的手机从未因欠费而停机。
我认定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但是故事的内容我却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我再次遇见她,听她讲述了自己的境遇,我才真正了解她。
那是五月末的一天上午,天上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我上班后刚在办公室坐下,就听见有人敲门。我喊了一声请进,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一位身材瘦小,满脸皱纹,满头白发,裤腿湿漉漉的女人,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那位每次只交五元话费的女人。
她站在我的办公桌前,战战兢兢,有些紧张又有些拘谨,一把收起的雨伞攥在她的手中,雨水滴答滴答地洒落在地板上。还没开口,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转身向外走,想把雨伞放在走廊,被我制止了。我请她坐下,她就是不肯,说自己的衣服脏,怕弄脏了沙发。我笑着说,没事的,我的沙发不怕脏,她才小心翼翼地坐了半边。
当她告诉我,她已经55岁时,我一下子惊呆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脸色苍白憔悴,没有一丝血色,一双手粗糙得如同砂纸,左手的大拇指缠着一块脏兮兮的纱布,好像有血丝渗出。其实,她和我妻子同岁,我妻子平时注重养生保健,纹眉、纹眼线、贴面膜,整天往脸上涂抹膏、水、霜之类的美容护肤品,整个人看起来还比较年轻。而她却衰老得如同一个老太太。我想,在她的皱纹和白发里,一定隐藏着太多的苦难,承载着太多的压力,使她不堪重负、身心疲惫,加速了她的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