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妻”,男同性恋者的妻子。在中国,这个身份特殊的群体隐秘而庞大。在同妻和同性恋的问题上,几乎每一个同妻都遇到过菜刀和膝盖。只要社会不能接纳同性恋,同妻就会作为受害者背后的受害者一直存在。
电影《明天记得爱上我》截图。该片探讨台湾社会存在的同性恋者的婚姻问题。
文 | 特约撰稿 鲁燕
►生完孩子,刘思琦才发现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坐在电脑前,她疯狂地搜索有关“同妻”的信息,瘦削的肩膀抖得厉害。
在内心深处,她始终不肯接受丈夫是同性恋这个事实,直到有一次,丈夫在梦中叫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她彻底心碎。
没有质问和争吵,丈夫很快摊牌。刘思琦写了一封遗书,发在了一个男同论坛里。她准备跟丈夫好好聊一聊,然后就跳楼。
2015年最新数据显示,目前在中国大陆,约有1600多万女性嫁给了同性恋或双性恋的男子。调查发现,超9成的同妻出现了抑郁症状,超1成的同妻有过自杀行为。
像刘思琦一样,她们大都毫无防备地跌入有名无实的婚姻。但受传统观念、社会制度、法律规范等因素的桎梏,她们大多选择沉默,忍受着冷漠甚至暴力的丈夫,少性甚至无性的婚姻,以及性病、艾滋病的威胁。
她们明白,只要社会不能接纳同性恋,同妻就会作为受害者背后的受害者一直存在。
“到现在他都没看过我脱衣服的样子”
从发现丈夫是同性恋,到现在已经过去10年。刘思琦觉得自己老了挺多,皮肤也不好。
她伸出两只手晃了晃,和剥洋葱(微信ID:boyangcongpeople)说:“10年了,愤怒已经平息,但焦虑一直存在。”她咧嘴苦笑,泪水在眼里打转。
而在外人看来,她却有着一段令人羡慕的婚姻。中产,有社会地位,在结婚后的第2个月,她和丈夫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时候,他们34岁。
一切都如此美好。但产后半月,她半夜起来喂奶,经常发现丈夫会匆匆关掉浏览的网页。她产生了怀疑。
最后,丈夫忘记下线的QQ,泄露了一切。
“我的世界彻底崩溃了,自己最爱最信任的人,骗了我10年,”刘思琦激动地说,“如果不是父亲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就跳下去了。”
帮她照看孩子的父亲,打电话让她回家喂奶。
孩子把她从绝望中拖了回来,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在南京,近乎同龄的陈素春比她有着更深的痛。13年的婚姻生活,丈夫人前热情健谈,人后冷漠暴躁。
“长头发揪着撞向地板,头脑一片空白,绝望极了。”她说,“新婚后,夫妻生活一个月一次,他让我算好排卵期,到那天才会同房,直到第六个月怀上孩子。”
此后,丈夫以“前列腺疾病”为由,再也不愿有肌肤之亲。
离婚刚满一年的徐洁,也仍然心有余悸。从相亲到离婚不到一年的时间,兴奋、猜疑、绝望、恐惧填满了这位大学教师的生活。
婚前,在翠绿的日记扉页上,她写道:“美好的风景在后面。”但事实上,她甚至不曾与婚姻有过真正的照面,拍结婚照时摆拍的接吻动作成了她印象中最亲密的记忆,“到现在他都没看过我脱衣服的样子。”
不仅如此,婚后一个月,前夫的男朋友站出来“让我把他的男人还给他”。
“婆婆要拿刀捅死丈夫。”徐洁前夫说服不了父母,只能把算命、偏方一一试过。最后婆婆下跪,以跳楼相逼,乞求夫妻二人不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