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岁的独龙江乡龙元村村民和晓永,年少时跑过马帮。“从村里到县城来回要12天,相当辛苦,滑坡、滚石、雪崩等随时可能发生,每一趟都是生死考验。”他说。
1999年,独龙江乡修通了简易公路。汽车第一次开进独龙江,独龙族男女老少纷纷上前,伸手摸一摸这头看起来怪怪的“铁牛”。“最后的马帮”退出历史舞台,和晓永卖掉马,攒了几年钱,买来一辆拖拉机跑运输。
“大雪封山”还没解决,怎么办?独龙江公路升级改造工程上马。新公路在高黎贡山雪线下新开一条6.68公里的隧道,可以全年通行。2014年4月10日,高黎贡山隧道炸响最后一炮,独龙族从此彻底告别大雪封山的历史。
拼版照片上图:云南省福贡县匹河怒族乡托坪村一景(2016年11月25日摄);下图:搬迁到怒江边的托坪村五湖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新村(2020年11月3日摄,无人机照片)。
新华社记者胡超摄
新公路建成后,独龙族加快摆脱千年贫困,积极拥抱现代文明。越来越多的独龙族家庭有了汽车,和晓永的运输生意逐渐难以为继。他看好旅游业,转行做起了民宿生意。
怒江大峡谷,过去是“交通末梢”,一条沿江公路等级较低,险象环生,外地司机一听要去怒江都头疼。
在交通运输部支持下,贯通怒江大峡谷的怒江美丽公路在2019年底建成通车。这条288公里的公路将怒江大峡谷一个个城镇、安置点和景点串了起来,全程配套建设了绿道。
美丽公路建成通车,不仅让沿途30万人民“喜大普奔”,更轰动了整个“驴友圈”。“驴友”们喜不自禁:“怒江的绝色风景要藏不住了!”“从人间到天堂,原来只需6小时!”
过去,怒江之困,困在交通。如今,怒江交通迎来了历史性跨越——美丽公路开通,点燃了怒江旅游腾飞、乡村振兴的引擎;保泸高速公路试通车,结束了怒江不通高速的历史;兰坪通用机场开航,怒江人民圆了“飞天梦”;怒江、澜沧江上36座溜索改为桥梁,“过江靠溜索”的历史一去不复返。
兴业记
两年前的秋天,普路恒狠下心,把祖祖辈辈种的包谷地铲了,改种了草果。这是一种药材,也用作调味香料。
普路恒家在福贡县鹿马登乡亚坪村。从他记事起,房前屋后、悬崖陡坡上,到处种着包谷。“把包谷种好,就不会饿着。”老父亲临终前的话,让普路恒把包谷地看成了命根子。
但在大峡谷里,包谷种得再好,亩产不过100多公斤。这点产量只能让一家人不挨饿,挣钱是指望不上的。陡坡耕种还加剧了水土流失,带来滑坡和泥石流等地质灾害隐患。
“种包谷,没出路。”驻村扶贫工作队召集村民开会,掰着指头给大家算账,动员村民种草果,种苗由政府提供。散了会,普路恒闷不吭声,回家继续种他的包谷。
扶贫队员一次次做工作,有的村民将信将疑种下了草果苗。几年后,变化悄然发生:先种草果的村民,从吃包谷饭变成了吃大米饭,一日两餐变成了三餐,千脚房改成了砖瓦房……
村里的包谷地一片片变少。直到2018年,普路恒的10亩地成了村里最后一块包谷地。他再也坐不住了,把它们都铲了,全部种上草果。“铲晚了,早点铲才好呢!”
他买来一台除草机,每天守在草果地里,比种包谷还上心。今年草果即将挂果,他盼望着有个好收成。
在整个怒江州,以草果为主的香料作物种植达144万亩。怒江州林草局局长吕超说,2019年,全州农民人均林业收入近3000元,占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40%以上。
通过大规模退耕还林、恢复植被,依托地理气候和生物资源优势,发展林下经济,怒江的“绿水青山”正在变为“金山银山”。
搬下大山的怒江人,还有了新职业。
穿针、引线、拉线……在泸水市上江镇同心社区,30多位从山上搬迁来的傈僳族妇女围坐在桌前,手法娴熟地缝制着棒球。拉完108针后,一个崭新的棒球就缝好了。
在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福贡县匹河乡托坪村搬迁安置点,搬迁群众在扶贫车间缝制棒球(2020年11月2日摄)。新华社记者胡超摄
52岁的何才妹以前别说做棒球,就连棒球这个词也没听过。经过半年训练,她已经成了缝棒球的好手。“缝一个能挣两块五毛,手脚麻利的工友一天能做40多个,一个月能挣3000多块。”她说,“而且就在家门口,方便照顾家里。”
3万名贫困群众当上护林员,2万多人参与生态修复治理,17万多人转移就业,民宿老板、探险向导、带货主播等新职业不断涌现……迈上小康路的怒江人,迎来百业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