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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寻连环画:难以磨灭的记忆(2)

在我的书架上,除了平日要看的文学小说之外,还有几个格子里塞着自己爱不释手的漫画,包括法国诗意漫画家克里斯多夫·夏布特的《满月》,充满哲学意味的《非平面》,尼克·纳索斯的《消失的塞布丽娜》,伊藤润二的《漩涡》,意大利漫画家瓦莱里奥·维达里的《你想与谁相伴一生》等等——有时,在某个闲适的下午,躺在由粉色阳光铺垫的床上,翻阅这些非常精彩的漫画或图像小说,会找到一种重温童年的感觉,只不过很可惜的一点是,自己信手翻阅的状态没有变,午后天空白皙或脏兮兮的云彩也没有变,但手中拿着的却不是童年时看过的那些中国的连环画了。每次想到这里,都不禁有些感慨,记忆里在书店中还算是有些规模的连环画,到了今天,已经非常凋零,逐渐沦为一种收藏品。每年还是有新的连环画出版,但故事还是那些陈旧的古典故事。作为一种本应当以中国艺术风格讲述中国故事的书籍,却难以在今天维持往昔规模的读者群,说起来也令人唏嘘。

我对连环画最早的记忆,是在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某天中午,母亲回到家之后,就从那个神秘的、后来总是仿佛每天都装载着一些鼓鼓囊囊的小惊喜的皮包里取出一盒小书送给了我。那是一套《林海雪原》,算是我看过的第一部完整的连环画。之前在家里看的连环画都是我母亲小时候留下来的,有些套装的书当时就没有买全,也有些后来在搬家整理的过程中遗失,也有些不知为何残损得只剩下半本。但即使如此,那些残存的连环画——通常人们还是会称呼它们为“小人书”还是占据了我童年近乎一半的阅读时光。而且尽管那一小箱小人书残缺不全,种类却很丰富,有讲述中国历史演义的《杨家将》之类的书,也有像是用香蕉水谋杀之类的推理作品。

《西游记·无底洞》。

《聊斋志异·画壁》。

这些小人书开启的是一个绘声绘色的世界。可能是由于男生的先天兴趣,我对那些画面具有动态感的小人书都特别喜欢,无论是古代的武将骑在马上打打杀杀,还是《林海雪原》与《敌后武工队》这类穿梭在树林里进行枪战的,都很入迷,相比之下,母亲最珍爱的《红楼梦》,我看起来倒真是没有什么兴趣。那些绘制精彩的小人书有时候压根不需要文字,只需要看图画就能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人物的面部表情细致入微,一举一动都被画家捕捉了下来。由于从小人书这里诞生的兴趣,我才开始尝试阅读很多历史题材的演义小说,甚至经典名著,《水浒传》与《三国演义》的阅读,最早都是从童年的小人书开始的。在这件事情上,家里残缺不全的那些小人书或许反倒有着积极的作用,因为残缺不全,有上文没下文,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我只能去找原著从头阅读。

当然,也有一些是我没办法阅读原著,所以只能靠小人书来取代的。这个记忆最深刻的是家里大概有十几本《聊斋志异》改编的连环画。小时候很迷《聊斋》,人鬼的故事特别引人入胜,很多故事的结局或者大快人心,或者有凄美之感——至于人们所说的《聊斋》对现实进行讽刺的意味,就不要指望才上小学的我能读出来了。母亲倒是对我迷恋《聊斋》的故事并不怎么开心,她认为小孩子最好别看太多这东西。当时我不太明白,后来有几本故事(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白秋练》《黄英》和《香玉》这几本,其中白秋练和香玉与绛雪姐妹的印象直到今天都难以忘怀),因为情节原因,作画的人也不避讳,会直接画出女性上半身的裸体,想来也算是孩童时期的一点启蒙,大概这就是母亲不愿意我看聊斋连环画的原因了。

不过,虽然小时候极为喜欢《聊斋》,可却没办法阅读原著,曾经去书店找过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翻开后,通篇拗口的古文,刚上小学的我犹如碰到了天书,根本读不懂。其实,直到今天,我也想不出在中国古典文学作品里,有哪个还能比《聊斋志异》更适合改编为连环画的。它的故事体量就很适合一本本单出,后来中学时期看到有把《聊斋》改编成电影和电视剧的,看了一点,觉得都不适合,编剧硬加了很多内容,情节拖沓,画面夸张,只有连环画这个形式,四十来页,一帧帧,三两句话,淡淡地,讲述一个人鬼之间相恋的故事,特别合适。

连环图画这个名称是约定俗成的。“连环”是传统话语,本是指连结成串的玉环,《庄子·天下》就说:“今日适越而昔来,连环可解。”由其本义而引申出连续不断、连绵交织等意思,如连环扣、连环字、连环马、连环套、连环枪、连环寨,乃至连环计、连环保等等,都由此而来。连环图画得名较晚,第一本标明“连环图画”字样的,是上海世界书局的《连环图画三国志》,问世已在一九二七年,从那时开始,它才成为一个通行的专有名词。——阿英《中国连环图画史话》

《一双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