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海昏侯墓简牍修复过程中首次发现了秦汉时期的全本《诗经》。许多人以为这一发现意味着海昏侯竹简本《诗经》比现代版本多出许多篇章,但实际上,海昏侯简本甚至比今本少了66章。

考古界对此依然兴奋,因为海昏侯简本很可能是已经失传的“鲁诗”版本。我们今天看到的《诗经》版本是“毛诗”。
在汉代,《诗经》的传授主要有四个学派:鲁诗、齐诗、韩诗和毛诗。鲁诗是最早的“官版”《诗经》,由鲁国人申培公创立。鲁诗有着显赫的师承关系,申培公的老师浮丘伯是荀子的学生。因此,鲁诗继承了荀子的学术血脉,在西汉时期影响力巨大。而毛诗自成一派,属于民间学派,由毛亨和毛苌传承,直到东汉末年才逐渐兴盛起来。
有趣的是,官版的鲁诗在西晋时期就已失传,齐诗亡于三国魏时,韩诗亡于宋代,而民版的毛诗却成为后世唯一的通行本。
毛诗与鲁诗的不同不仅体现在传承路线上,还在于对《诗经》的解读方法上。鲁诗喜欢“以史解诗”,经常引用《春秋》中的历史事件来印证诗义,而毛诗更注重文字训诂和历史背景,强调诗歌的政治教化功能。鲁诗源自荀子学派,更加强调礼乐制度和伦理教化;毛诗则注重诗歌的“经世致用”价值,主张用儒家伦理规范情感表达。此外,鲁诗和毛诗在文本编排上也有差异。
为什么鲁诗最终消失,而毛诗流传下来?这背后有多方面原因。首先,汉代初期经学偏重“微言大义”,但随着时间推移,学者们越来越重视文字训诂和名物考据,毛诗的特点更符合学术发展的趋势。其次,东汉末年郑玄为毛诗作注,使毛诗更加完善,推动了其流行。最后,唐代颁布《五经正义》,其中《诗经》部分完全以毛诗为本,正式确立了毛诗的权威地位。
海昏侯墓出土的《诗经》竹简很可能属于鲁诗系统,为了解鲁诗的真实面貌提供了珍贵材料。海昏侯墓中出土了5200余枚简牍,其中与《诗经》相关的有约1200枚。这些竹简上写有完整的《诗经》文本。海昏侯带着全本《诗经》进入另一个世界,并不是为了闲暇陶冶情操,而是用来训戒自己。
在汉代,《诗经》不仅是文学诗歌集,更是一部“经”,是标准、法则和为人处世的教科书。所有人学习研究《诗经》的目的都是为了“通经致用”,即精通经典并用来指导现实政治和人伦日用。《诗经》内容丰富,像一个“历史案例库”和“情感百科全书”。海昏侯的老师王式是申培公的再传弟子,他学到的《诗经》版本相对贴近历史本义,蕴含着正确的历史经验和道理。刘贺做昌邑王时,王式每日以《诗经》进谏,教导刘贺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刘贺被贬海昏侯后,仍会思念老师的教诲。
古人“事死如事生”,生前需要的精神需求同样要在另一个世界延续。《诗经》作为刘贺对自己一生的警训,也在另一个世界继续发挥作用。通过这次发现,我们能够看到失传已久的鲁诗本《诗经》。
了解毛诗与鲁诗的区别有助于理解中国经典传承的复杂性。同一首诗在不同流派中有不同的解释,这些视角让我们能更全面地理解《诗经》的丰富内涵。经典传承的本质是不断诠释和创新,毛诗和鲁诗共同丰富了《诗经》的解读传统。今天我们读《诗经》可以博采众长,形成自己的理解,这正是经典穿越时空的魅力所在。
11月8日,在南昌汉代海昏侯墓考古发掘成果公布十周年暨汉代区域文化学术研讨会上,公布了海昏侯墓中出土的约1200枚《诗经》相关简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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