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陈鲁豫说,从拿到第一份工资那一刻起,社会时钟对她也不起作用了,没有任何人可以限制她的选择,「那种感觉真的挺爽的」。
她回忆自己在中央电视台的第一份实习工作,「本能地觉得两个礼拜一期的节目舞台有点小了」,那个节目一期30分钟,她的记忆力好,词儿都不需要怎么背,她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力气、很多欲望,但没有地方安放,这种感觉让她不好受。
1996年,当她收到凤凰卫视的邀请,她想都没想,立刻离开北京,前往香港。同一年,窦文涛和许戈辉也进入凤凰卫视,成为创台主持人,他们也被称为「凤凰黄金铁三角」。
窦文涛向《人物》回忆了他们的1996年,那时候他们都刚从内地到香港,除了上班,他天天在街上晃悠,逛中古店、唱片店、百货公司,每天回去都跟鲁豫和许戈辉报告,这个商场正打折呢,那个商场的送风系统吹出来的风是甜的。他劝说她们,你们要珍惜现在,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忙得连逛街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他能感受到鲁豫和许戈辉有一种隐隐的失落,她们偶尔发牢骚,我们来这儿干吗呢,也没有节目给我们做,「那种事业心,都是藏不住的」。
那时,鲁豫还有过很多新奇的想法。她们刚到香港不久,有一天,她神秘地和许戈辉说,你知道美国有家咖啡店叫Starbucks,星巴克吗?她向许戈辉讲述了这家全美最大连锁咖啡店的样子,并说我们要不要在内地也开一家,去找美国总部要授权,生意一定会很好。许戈辉心想,两个刚到香港打工的年轻女孩,开一家来自美国的连锁咖啡店,是不是在做梦呢?
后来,她们的工作忙了起来,也忘了这件事,1997年香港回归,60小时直播不停播,他们3个连轴转,裹着衣服睡在公司化妆间地板上,真的像窦文涛说的那样,忙到逛街的时间都没有。又过了一年多,星巴克在内地开了第一家分店。
在凤凰卫视的成长路径,也是陈鲁豫自己的选择。
刚进入凤凰卫视时,她是音乐栏目的主持人,还是B角,有一天,凤凰卫视总裁刘长乐决定让她试试当新闻主播。起初,她有点犹豫,找到窦文涛,问他,如果我不念稿子,不播新闻,而是说新闻可以吗?窦文涛鼓励她,当然没问题,就当和我们聊天那样。
《凤凰早班车》开播时间是清晨7点半,每天她都要凌晨4点钟起床,从出租屋赶到台里,做妆发、准备稿件,这样的生活节奏她持续了多年。她永远是第一个到化妆间的,只有一次,她稍微晚了一点,不是第一个到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慌了,四处打电话找她。还有一次刮台风,凌晨4点她照常出工,天还没亮,为了不被风吹跑,她先抱住一棵树,在大风的间隙飞奔到下一棵树,就这样按时到达了公司。鲁豫说,现在半夜醒来上洗手间,一看表,她还是会有点恍惚,凌晨4点多,这是她从前起床上班的时间。
《凤凰早班车》时期的鲁豫图源网络
努力总会得到眷顾,《凤凰早班车》本来是非黄金时段的节目,因为她开创的新鲜、有趣的「说新闻」模式,这个栏目后来成为凤凰卫视广告价格最昂贵的节目时段之一。
当提起《凤凰早班车》和「说新闻」,窦文涛说,那对鲁豫来说,是一个标志,她很早就确立了自己的语言,她做音乐节目时很轻松,她做新闻了也非常自然,她会竭尽全力去适应各种工作。很多时候,窦文涛觉得鲁豫像是他的某种反义词,他总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但是鲁豫头脑很清醒,「明确知道什么是我喜欢的,什么是我不喜欢的」。
真正令陈鲁豫为大众所知的,还是《鲁豫有约》。这档访谈节目于2001年开播,最初是周播,2005年,节目由周播改为日播,播出平台也由凤凰卫视中文台扩大到各个省级电视台,最多的时候,有30多个电视台同时在播。如今,《鲁豫有约》仍在播出,是目前中国最长寿的谈话类节目。
因为《鲁豫有约》,陈鲁豫的公众形象也长久地定格在那张黄色沙发上,她不再是以自己的风格说新闻的表达者,她是访谈者,沙发的那一端,来过一拨又一拨的受访对象。
作为访谈者,陈鲁豫只是提问,尽可能让嘉宾说出他们的故事,她很少表达,她像是一个服务者,有时还需要做出一些让步,要显得笨拙,往后退,再退一点。很难说是她控制情绪的天赋使然,还是身为访谈者长达20多年的内化和塑造,伴随着《鲁豫有约》的传播,陈鲁豫越来越为人所知,但人们对她的认知,也长久地局限在那张黄色的沙发上——《鲁豫有约》成就了陈鲁豫,但某种程度上,个人表达的隐去,也持久地遮蔽着她的真实样貌——每个人都知道陈鲁豫,但也仅仅是知道。
小浒是《鲁豫有约》的制片人,在2004年加入团队,她说,20多年来,每次到了拍摄现场,「啪」,鲁豫的情绪开关就会关上,没有人可以靠近她的情绪。即便在节目最焦灼的时刻,导演组也丝毫感受不到来自她的情绪,「不愿意把情绪表露出来,这已经是她骨子里的一种本能了」。
《鲁豫有约》中的鲁豫图源网络
最前面的那一个
很长一段时间里,陈鲁豫都安于这种隐身,她本身也是边界感极强,从不自我暴露的人。就算在亲近的朋友,她也极少袒露自己。
只有好友沈清提过一次她的眼泪。她们相识10多年,是多年的闺蜜,沈清记得有一天,鲁豫打电话来,想一起吃饭,她拎着打包好的饭菜出现在沈清家门口,看起来特别累,情绪有点低落。吃着吃着饭,沈清一抬头,看着鲁豫在那儿掉眼泪,一点声音都没出,沈清想要安慰她,鲁豫摆摆手,「没事儿,过会儿就好了」。沈清说,那个画面令她印象深刻,两个人没有多说什么,瘦小的鲁豫坐在那里,自己吞咽下了所有情绪。
与她相识了近30年的职场发小们,窦文涛、许戈辉都说,在漫长的30年中,他们从没有全然地、毫无保留地接近过鲁豫。
但当世界持续地走向原子化,碎片化的、未经证实的消息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传播空间,这种隐身带给陈鲁豫的,是越来越多的误读、曲解,甚至一波又一波的围猎。
大概10年前,网络上开始出现对陈鲁豫采访方式的调侃和质疑,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那句,「真的吗?我不信」。短视频时代到来后,那些片段被剪辑成更多碎片,在互联网上传播。部分网友对鲁豫的抨击,从她的提问方式,延伸到了她的长相、身材,甚至有大量的自媒体声称,鲁豫采访从来不做功课。
陈鲁豫说,她并不在意这种莫名其妙的恶意,「你明白别人说你的那个点,恰恰不是你内心在意的,所以你不太会被这种声音所刺激到」。但是,她也会有一种无措,她不明白这些声音是怎么发生的,「你说不清楚,无从说起,那就不说也罢」。
事实上,《鲁豫有约》中的「鲁豫」,从来都不仅仅是一个提问者,这个名称本身已经说明了她之于这个节目的意义。
作为制片人,小浒记得,每一期节目鲁豫都会做大量的功课,深度参与前期选题讨论,她几乎是「穷尽式」准备嘉宾的资料,只要能查阅到的资料她都会看一遍,这种习惯也被保留到了现在,经常听见对面的嘉宾发出惊叹,「你的功课做得也太细了」。
这是需要消耗大量精力和体力的工作,《鲁豫有约》的录制节奏也非常快,一周会录制几天,一次录制两三场,最高峰一天连录4场,这意味着鲁豫每天要面对三四个不同的人和他们的人生故事。小浒描述了一个令人印象极深的细节——鲁豫那么轻,但是她坐的黄沙发要不停换,「过段时间就是一个坑,过段时间就是一个坑」。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鲁豫有约》一直都是准直播的状态,开机就是两小时,没有中断时间,录制两小时,成片一小时,这样的剪辑比例放在如今也是非常高效的。早年的电视访谈节目,结尾让嘉宾补录是常事,同个问题再问一遍,或再保一条,但是《鲁豫有约》几乎没有让嘉宾补录过,「就像看了一场show,看完就结束了,内容上也真的没有什么缺失」。
录制现场,有两三百号观众,相当于一个大型活动,掌控一切的只能是鲁豫。「灯一亮,镜头一开,场子好几百人,全都扔给她了。她还要让宾主尽欢,嘉宾很愉快,观众都带着满意的回忆走,你想想中间要花费多少的情绪和心力。」
《鲁豫有约》播出了24年,团队的人都觉得,鲁豫是真正的灵魂人物,没有她,这个节目不可能直到今天还在继续,也不可能成为中国电视史上最长寿的谈话类节目,「所有的赞誉是她,但所有的误解、伤害的也是她,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她永远是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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