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镜头时,大娃显得有些拘谨。他看上去很健硕,剃了个寸头,双手抱着书包,衣领拉到最高处。“我这样,可以吗?”他询问别人自己拍照的姿势是否合适。
这与他在打假视频中的表现截然不同。视频中,他会把涉嫌造假的商品直接丢到商家面前大声质问,有时言语冲突升级,对方甚至在大庭广众下动手。“最开始我放不开,和别人吵架觉得不好意思,还有那么多人围观,后面慢慢适应了。”大娃坦言。
今年9月末的一次打假事件中,大娃与另一位博主一同揭露千万网红东北雨姐售卖的红薯粉条存在问题,双方争执持续数日,最终以雨姐致歉并被禁言收场。时隔两个月,大娃并不避讳再提此事。入行一年半以来,他一边打假,一边学习处理与各方的关系。处理不好时,他曾发过退网声明,但后来又忍不住回来继续干。“想问题更全面了。”他感觉,那个爱较真的自己正在逐渐蜕变。
11月,在贵阳市接受采访时,大娃正在跟进一个新的打假项目,这次的目标是电子产品。他认为如果要判刑,情况可能非常严重。大娃是90后,从小生活在这座城市,长大后也在周边几座城市来回奔波。采访期间,他的电话不断响起,有同行希望他联系当地有关部门给出正面回应。
去年6月,大娃开始专职做打假,取名“大娃惩奸除恶”。团队共3人,除了大娃外,一个负责调查,一个负责拍摄。筛选合适的同伴非常重要,以免提前暴露身份。大娃习惯用“案子”称呼打假项目,流程包括拿到线索后调查取证,送专业机构鉴定,最后找当事方当面求证。线索来源多样,有的来自粉丝投稿,有的是他自己调查。最关键的是取证,“证据链一定要完整。”
了解相关法律条文也是这一行的“必修课”,“我们经常看书研究。要熟知商家可能触犯的法律,要承担的后果,处罚所需的证据。”拿到完整的证据后,大娃会和商家正面对峙,寻求说法。商家的反应各不相同,有人百般抵赖,甚至发生肢体冲突;也有人流泪求饶,甚至想下跪息事宁人。刚入行时,大娃也会心软,但一次经历让他决定再也不心软了。
变现是困扰大娃的一道难题。大多博主变现主要靠带货,但他认为打假博主带货充满矛盾。以前头部博主还能接些广告,但随着他们身陷舆论风波,广告主们更加谨慎。现在,大娃的收入主要依靠各平台流量分成,每月2万元左右,刚够维持开支,难谈收益。
今年8月,圈内的头部网红“铁头”等人因涉嫌敲诈勒索罪被依法立案侦查。对此,大娃强调:“三观一定要正,要守住底线,不该你拿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碰。”
回顾与网红东北雨姐的冲突,大娃表示最初没想着让他们承担那么大的代价,只是想让厂家受到应有惩罚。然而,双方发生了争执,导致大娃一行人受伤。冷静下来后,双方签了和解协议,但后续仍有争议。大娃始终认为这件事本应有更好的处理结果。
做打假博主后,大娃觉得自己想问题“更全面”了。他也开始试着理解售假的商家。最初的愤怒化为无奈的调侃。打假一年半,大娃看过许多行业内幕,售假的成本之低,利润之高,让他惊叹。但他一直强调,做这行一定要做到“百分百自律”。
经历过几次事情后,大娃决定更加谨慎和其他博主合作。面对遥远又庞大的网友,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最难熬的时候,大娃还发过退网声明,但看到后台不断涌入的新投诉私信,他又犹豫了。他希望找到一条既能支持他继续做现在的事,又能获得稳定可观收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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