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讯（王姝 张璐）“我看到委员们不回避问题，有时候讨论得很激烈，这种协商民主的氛围让人敬佩和感动。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政治课本里一行行文字变得直观生动起来。”1月22日，在线观摩北京市政协十三届四次会议医药卫生界别小组会后，北京大峪中学高一学生李思祺在日记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李思祺是“模拟政协”在线观摩团的在册学生之一。“模拟政协”是在北京市政协的支持下开展的人才培养方式创新实践。自2017年1月起，每年的政协全会都会邀请“模拟政协”师生代表驻会观摩。受疫情影响，本次政协全会师生们转为线上观摩。会期内，李思祺等30名在册学生观摩了开幕会、大会发言、界别联组会、闭幕会等6场会议。

6场会议，在线观摩时间共计约120分钟。“不一样的课程，带来了不一般的成长。”李思祺说。

北京市第八中学观摩师生及列席学生在线观摩开幕会。受访者供图

“政协全会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模拟政协”活动开展以来，邀请师生代表在线观摩政协全会，这还是第一次。30名在册观摩学生包括23名中学生、7名大学生，其中年纪最小的是北京中学初一学生李槟子，年仅13岁。

“初中生参加观摩，这也是第一次。”“模拟提案”主要负责人、北京市政协常委张毅说，之前有些担心初中学生观摩政协全会，会不会有难度。“虽然这些年已经有小学生、初中生的模拟提案作为素材，被带上全国两会，但真正让他们去感受协商民主，他们能否理解？”

为此，观摩活动向各个学校提出要求，一定为每个学生配备指导教师。老师的加入也带动了其他学生参与观摩，仅21日开幕会，共有297名师生在线观摩。

学生们的观摩表现，令张毅惊讶。她注意到，各学校均设立了观摩席，第一排是佩戴着观摩证的在册学生，旁边有老师陪伴，后面还有伙伴们列席观摩。21日晚，学生们在家观摩大会发言，不少学生带着父母、爷爷奶奶坐到了电脑前，“这就形成了家庭、学校、社会共育的态势”，张毅说。

李槟子就带着自己的父母，在线观摩了21日晚的大会发言。“政协全会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她说，原以为会看到新闻联播中重要会议的场景，但观摩后发现，政协是由界别组成的，界别小组会不同于界别联组会，小组会更像是讨论会、座谈会，委员们也会抢麦，还会“打岔”，争着发表自己的观点。

李思祺也注意到委员们抢麦的画面。会前她还担心，如果委员们说专业术语，听不懂犯困怎么办。“观摩了几场发现，这种担心根本不存在，很热烈。比如小组会一个委员抢到麦后说‘终于轮到我了’，委员们哄堂大笑起来。”

科技界别小组会上，委员孙子强的发言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谈的是给青年创业者创造软环境，孙子强委员说北京房价偏高，应该给青年创业者一些优惠政策，比如降低房租。不少委员的发言，都像孙子强委员一样，有问题就直接点出来，直言不讳。”她说，以前觉得书本上的知识很遥远，观摩后终于能把这些知识融会贯通起来，“原来，协商民主就是这样展开的”。

北京理工大学附属中学高二学生陈雨豪也是在册观摩学生之一，他没料到，小组会上有的委员发言时还会“揭短”。“一个委员是一家小型医院的负责人，他发言时直言当前医院面对的一些难题，资金、人员等。这样直言不讳的委员还有很多，不回避问题。我想，这就是协商民主的魅力。”

“我看到了差距”

1月21日的开幕会，李槟子记了整整三页笔记，其中一页是提案工作报告的笔记，“强化质量导向”“提高提案质量”。她整理出了报告中的一个个重点，还将“提高提案质量”6个字，加框加粗，提示自己要格外注意。

“我看到了差距，委员们的提案，比我的深刻太多了。”李槟子说，2020年疫情期间，她通过学校的“金点子”活动，跟几位同学发起了《拿起纸笔见字如面》活动，倡导同学放下手机，用纸笔书信的方式来沟通、表达。这个“金点子”，后来提炼成了“拿起纸笔见字如面”模拟提案。

“原来我觉得自己做得还行，挺好的，但是看到开幕会上表彰的优秀提案，发现自己差得太多了。”李槟子说，“见字如面”活动发起之初，她觉得一周能收到35份投稿就不错了，可实际上，第一周就收到了800份投稿，截至目前，投稿数量已接近4万份。撰写模拟提案时，她还做了310份问卷调查，“我觉得我们已经很努力、想得很全面了。可看到委员们的提案，垃圾分类、老旧小区改造等，我的想法还是有很大局限性”。

模拟提案是“模拟政协”实践的一个重要环节。学生们撰写的模拟提案，如果与委员关注调研方向一致，委员可以将“模拟提案”与自己的研究结合，甚至可以当作素材资源，形成委员提案。

2016年以来，每年“模拟政协”都会组织优秀模拟提案评选。2020年，还是初三学生的李思祺撰写了有关校园暴力的提案，进入了第五届北京青少年“模拟政协”现场，但是在优秀模拟提案评审的最后一个环节落选。“我当时很难过，哭了。张毅老师跟我说，希望我能继续坚持，期待能在2021年的提案评选中看到我。今年我撰写了有关垃圾分类的模拟提案，在第六届北京青少年‘模拟政协’上，张毅老师认出了我。”

李思祺说，本次全会观摩后，她也看到了差距。“比如科技界别小组会，委员们的发言很有深度，如何推进科技成果转化、加快科技创新中心建设，如何结合5G技术建设智慧地铁等。还有委员在生活中发现护工越来越难请了，从这个角度切入提出了智慧养老的建议。我意识到，只有亲身经历、亲自去调研，才能把问题的根源挖掘出来，才不会沦为空谈。就像书中常说的那句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希望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观摩开幕会后，北京市大成学校的辛雨珩写了一段观摩感想：“我有幸观摩市政协十三届四次会议开幕会，让我对人民政协的认识和感受更为深刻。在市政协常委会工作报告和提案报告介绍中，我真切感受到政协就在我身边。希望‘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我也可以通过建言献策为推动社会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辛雨珩是大成学校“模拟政协”社团的成员，他和同学撰写的有关盲道治理的模拟提案，被市政协委员、大成学校校长徐朝辉带上了本次政协全会。

大成学校思政教师李同说，学生们在模拟提案中写下的两段话，令她难以忘记：“让盲人安心地在城市行走，让城市更加有温度”，“什么时候我们愿意主动给这些弱势群体更多关注，给予他们的生活以便利、给他们以尊严、帮助和照顾，我们才算是真正走向文明”。

大成学校的模拟政协社团成立于2018年，李同说，她看到了学生们的成长和转变。“社团的活动主题，都是学生自己选的，盲道治理就是一个女生发起的。冬奥临近，她发现一些盲道破损比较严重，就提出了这个想法，获得了同学们的赞同。”活动之初，一些学生认为，盲道治理并不是一件多复杂的事，但是通过街头调研等一系列活动，学生们发现，盲道治理涉及市政、街道办事处等多个部门，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发现问题不再抱怨，想办法去解决，这是一种思维方式的转变。”

陈雨豪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转变。“我原来就对热点新闻事件感兴趣，订阅了不少公众号，每天都要看一遍，还经常发表自己的看法。”加入模拟政协社团活动、特别是撰写模拟提案后，他觉得原来看到热点事件就急于发表观点的自己有点像“喷子”，“不少观点都比较片面。政协委员们经过详实的调研，掌握了大量基础资料，提出来的观点才能站得住，才有建设性，这是我要努力学习的。”

市政协委员王涛是北京电子科技学院大学生模拟政协团队的指导老师。巧的是，她关注的“帮老人跨越数字鸿沟”问题，恰恰是年轻人的调研方向。

“这群年轻人挺可爱，调研中尽心尽力。”王涛说，5位大学生用一周时间，在丰台区欧尚超市、富丰路部分小区、天坛医院等地，针对移动支付、健康码、网上挂号等使用情况，对700多名60岁以上老人进行了调查，积累了详尽的素材。经过王涛的指导，根据调研报告完成的提案，获得第八届提案中国·全国大学生模拟政协提案大赛三等奖。这份模拟提案经过王涛再加工后，形成正式提案，带上了两会。

在王涛看来，模拟政协让年轻人更加关注民生和社会热点，展现了他们的责任意识和担当意识。通过自己调研、形成提案、观摩全会，学生们也能学习了解我国的基本政治制度，思考并参与协商民主工作。王涛认为，模拟政协还可以让低年龄段的孩子也参与进来，将“协商民主”的种子种下，胜过课本的说教和应试教育的局限。

市政协副秘书长、民进北京市委副主委李昕表示，支持青少年“模拟政协”，积极推进协商民主实践，是近年来北京市政协推动开展的一项创新性工作。北京市两会召开之际，邀请师生代表全程在线进行观摩大会，并围绕相关民生问题带来模拟提案，与委员交流，“由此播下‘协商民主’的种子，让学生更加理解‘协商民主’制度内涵，并参与其中。我相信，这一实践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一堂很好的思政课。无论这些小‘种子’未来在何方，从事何种职业，协商民主制度业已根植在他们的心里，小种子们定会践行建言资政，承担起国家经济社会共同治理的责任与担当，在成长的道路上结出丰硕的果实”。

新京报记者王姝张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