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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版“变形记”:潜逃12年 在恐惧中变成哑巴

2018-01-29 08:26:49  看看新闻    参与评论()人

“哑巴”告诉孙继云,他“从小和爷爷出来乞讨、漂泊,如今家里啥人都没有”,但记得是贵州人。前夫姓王,孙继云就叫这位顶门的新丈夫“王贵”。庄上人都叫他“王哑巴”。

孙继云和前夫育有一女一儿,“王贵”进入家门时分别为15岁、10岁,“他对俩孩儿很好,视为己出。”2010年7月,孙继云为“王贵”生下一个男孩。

这个家于是成为“王哑巴”的港湾。他每年都和庄上几个精壮男人结队,外出在建筑工地打工挣钱养家。每年春节前回到牛集镇梁庄。

今年46岁的王玉合,每年都和“哑巴”一起外出,除了在宜兴,还先后去了潍坊、临沂、徐州、温州等地打工。他们干的还是泥瓦工,“哑巴”干活一如既往地不惧苦累。在王玉合的眼里,“哑巴”待人礼貌和气,还特别节制,从来不喝酒;不跟人扎推,闲暇时只喜欢自己玩手机,“打游戏看电影电视剧。”

孙继云很感激“哑巴”,是他拉扯大了前夫留下的两个孩子,女儿已经出嫁,大儿子2017年9月也参了军,都拿他当亲爸;“他对我也好,打工回来有时会领我到城里买首饰,几千块不心痛。”

更难得的是,“哑巴”孝道。“我前夫的父亲王有田,76岁,一直和我们过,这些年他患重病,肺气肿、心脏病、脑萎缩,去年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孙继云告诉看看新闻Knews记者,2017年8月“哑巴”从温州工地上回来后,一直照顾老人,床前床后端茶送饭。

为缓解老人病苦,“哑巴”还专门买回氧气雾化机;老人住院所花的4万多元医疗费,也是他打工挣的。孙继云的母亲身体也不好,“哑巴”打工回来也会给她买中药,“一两千元一斤的都舍得买。”

然而,“哑巴”沉默、平静的背后也潜伏着风暴。“他经常愁眉苦脸,在家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发脾气扔东西,但一会儿就过去了。”孙继云说。

“债总是要还的”

“哑巴”是2017年10月21日下午被亳州市牛集派出所两名警察从家里带走的。警察说是因为户口问题需要配合调查一下。孙继云一下就慌了,马上给弟弟孙奎打电话:“你哥的身份一定是有问题了。”

2017年8月底,因为大儿子马上要去参军,这是家里的大事,“哑巴”被孙继云从温州工地上叫回了家。送走大儿子后,孙继云开始为“哑巴”张罗补录登记户口的事情。

“‘哑巴’在我家住了10年左右时间了,一直没有户口,我想给他补录一个户口。”孙继云向牛集派出所提出申请,村委会也出了证明。

申请户口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为了出去打工方便。“哑巴”因为没有身份证,多年外出打工都不能乘火车而只能坐汽车,经常拿着孙继云前夫的二哥的身份证复印件,以哑巴的残疾人身份蒙混过关。

弟弟孙奎想得更远:没有户口身份证,不仅出行不方便,去医院看病都不行,年龄大了生病怎么办?所以,他多年来一直鼓动姐姐为“哑巴”办户口,还让她打“市长热线”专门咨询过。

“我过去也想到为他补办户口登记,但他一直拒绝,直到2017年9月他才愿意登记。”孙继云告诉看看新闻Knews记者,户口很快办好,登记的名字就叫“王哑巴”,身份证也在“哑巴”被带走的前几天拿到,当天在镇上的农业银行办了银行卡。

孙继云和孙奎都坦言,他们也因为“哑巴”无户口怀疑过他的真实身份。不料还真是有问题。

原来,牛集派出所的户籍民警觉得“王哑巴”的“黑户”身份可疑,一面按照规定对其户口进行存疑补录,一面把情况疑点向所领导汇报。该派出所根据亳州市公安局的工作要求,对王哑巴进行了DNA采集,并将样本报送至市局刑警支队DNA实验室。实验人员立即开展检验工作,并将“王哑巴”的基因信息录入“全国打拐DNA数据库”。进行查询比对,发现比中了早已入库的浙江一失踪人员父母的的DNA信息。

这对父母就是杭州命案逃犯曾洪君的爸妈曾明忠、杨爱有。杭州警方追逃人员2011年、2016年两次对二人进行了DNA样本采集,并送检入库。

曾洪君被杭州警方列为网上逃犯

曾洪君被杭州警方列为网上逃犯

王哑巴终于进入了警方视线,2017年10月21日被布控、抓获。这个不能说话的哑巴通过纸笔,很快承认自己就是潜逃多年的曾洪君,并交代了12年前在杭州的案发经过。

三天后,正在上班的柴小琴,突然接到弟弟柴小华的电话——曾洪君被警方抓起来了。“当时我心情平静,无喜无悲无恨无爱,突然觉得这个和我共同生活过5年的男人,形象遥远模糊。”柴小琴说。

坐在我面前的瘦小女人,12年来一直在杭州一家小灯饰厂工作,每月工资现在只有2050块,供养着在老家上高二的17岁儿子和公婆。

12年来,柴小琴没有丈夫的消息,但厂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丈夫杀了人在逃,“警察经常会来厂里找我。每次都是经理来车间找我,我被带到办公室接受警察的询问,他们要了解曾洪君的动向。”

她曾害怕厂里同事们看她的异样目光,想过换单位,但换到别处警察一样会找到她,警察追逃也是工作和责任。六七年前她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法院说我的这种情况手续麻烦,问我愿不愿意撤诉,一拖到现在也没离成。”

柴小琴不敢将曾洪君落网的事告诉儿子,怕刺激他青春期的叛逆性格。孩子其实很小就知道父亲杀人这事,但他从来不问,“学校其他小孩现在还排挤他,说他是一个危险的人。”

孙继云同样不敢把“哑巴”的事情告诉给两个儿子。几个月来大儿子从部队给她打电话总问:“给我爸发信息也不回,怎么回事?”她只能搪塞:“他又出去打工了,手机没带。”7岁的小儿子放学回来也到处找爸爸。

曾洪君的父母都已70岁,住在乡下破旧的老房子里,尽管身体不好,但还得坚持种地,用毛竹编筐换钱,并照看两个孙子上学。柴小琴说:“婆婆得到曾洪君被抓的消息当天,整整哭了一夜。”

曾洪君的父母都已70岁

曾洪君的父母都已70岁

而12年前的血案,对死者家属更造成了难以愈合的伤痕。柴史英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出院后始终难以走出丧夫的阴影,两年后带着尚不足十岁的女儿改了嫁。

死者柴正军共五兄妹,杀死柴正军的是大哥的女婿,因此大哥一家这么多年一直被其他兄妹疏远,冷漠一定程度造成了血缘的断裂。作为被害人家属代表,柴文妹得到公安机关通知,在整个家族中最先获悉曾洪君落网的信息。

对杀死弟弟的嫌犯,她咬牙切齿,态度强硬:“多少钱都不要,只要判曾洪君死刑!不可能谅解他,不解决这事,我心里一辈子放不下,到死也放不下!”

人心其实是一块田,种什么长什么,种下善因得到善果,种下恶因得到恶果。曾洪君在看守所里写道:“债总是要还的。我愿意接受刑法的审判。”

(责任编辑:苖玉轩 CN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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