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有志从口袋拿出钥匙,开了母亲的房门,看到眼前的一切,脸色突然大变。一个满头白发并且弓着腰的老人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脸和气带有讨好的语气说到:“有志,回来了?”
田有志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厨房正在忙碌的母亲大喊到:“他是谁?凭什么在我们家?我买给你的房子,不是让你堆垃圾放人渣的!”
母亲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哀求地看着田有志:“儿子,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爹,现在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已经走投无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冻死饿死吧?”
听到母亲的话,田有志在眼眶里打转但始终没有掉下来,他不能控制住自己。对着他吼叫到:“当初,我们娘俩流落街头的时候,他有想过我们会被冻死饿死吗?他卷走一切钱财去找别的女人生私生子的时候,有想过我们娘俩无家可归是什么感觉吗吗?妈,我把话撂这儿,这间房子要是有他的一张床,就算你说我不孝,但还是对不起,你也给我搬出去!”
说完,田有志便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他狠狠的摔门而出,向楼下走去。
没错,屋里那个人白发老人是他亲爹,可是他做的事,不管放在哪个年代,都是畜生,人渣!不,应该说是猪狗不如,无法原谅,虎毒还不食子呢!
三十年前,田有志原来的名字叫田冲,生下来时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白白净净,但不幸的是,他却是个脑瘫患者。
爸妈带他四处求医,看过很多大夫以后,在得知这个病没什么治疗的价值,当时爸爸就提出把刚满一岁的田冲丢弃在医院,是妈妈死活不肯又哭又求这把儿子抱回了家。慢慢的田冲越长越大,虽然特别聪明,却不能像同龄的其他孩子一样会跑会走,爸爸平时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更不用说疼爱他了。爸爸经常在外赌博酗酒,说是不想回家,只要一看见爬来爬去的儿子就闹心。田冲三岁半才刚刚学会走路,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一步一个跟头。妈妈惊喜地想让爸爸看儿子学会走了,爸爸却不屑地踢了他一脚,说,会走能怎么样?还是个废物!
田冲在四岁的时候,有一次妈妈去走亲戚,爸爸趁妈妈不在家,把他丢弃在了火车站的一个垃圾箱旁边,他告诉儿子说,去给他买好吃的,哪都不要去,就在这等着。虽说当时田冲年纪小,可那时的他就知道察言观色,他早知道爸爸讨厌自己,吓得乖乖答应。突然,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田冲左等右等还是不见爸爸,过路人想把他领走,他哭着闹着死死抱住垃圾箱,怎样就是不肯放手。他害怕爸爸回来找不到自己,他担心妈妈回家看不到自己怎么办?她肯定会哭的。天色渐渐黑了,田冲被冻得鼻子通红嘴唇发紫,最后还是车站的值班人员发现了他,把他抱进了值班室,田冲清楚地说出了自己住的村子以及爸妈的名字,第二天,他就被好心人送回了家,走进屋子时,正看见妈妈在失声大哭……
田冲五岁的时候,爸爸说要给他治病,不知道用了什么本事,有一个水果大王居然捐给了他五千块钱。在那个年代,这笔钱可真的算是巨款了。妈妈满怀希望地告诉田冲,家里有钱给他治病了,等病好了以后,他一定会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去上学了,以后考大学……可是拿到那笔钱以后,爸爸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妈妈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倒是有一个陌生人拿着房契来收房子,说户主已经把房子卖给他了……妈妈听到这话几乎崩溃,无奈之下妈妈简单收拾了行李,拖着田冲走在冰冷的东北街头,脸上的泪早已冻成了冰柱……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听说,爸爸早就另外找了个女人,还生了一个健康的宝宝。在那个年代的乡下,男女双方如果不到登记年龄只能办酒席,是否登记不是很重要。所以当时他们夫妻并没有结婚证。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田冲的名字改成了“田有志”。妈妈是个特别坚强的女人,她一个人带着脑瘫儿子进了城,捡垃圾,卖烤地瓜,当保姆,总之能挣钱的活她都干过。晚上,妈妈把客人没吃完的剩菜或者没卖完的烤地瓜拿回家,这就是我们娘俩的晚饭,妈妈回到我们栖身的棚屋的时候,也是小田有志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光。
田有志自小就很聪明,妈妈找了报社记者哭诉后,报社记者明白我们生活的不易之后,通过记者的帮助,田有志好不容易得到了和城里孩子一样的入学机会,并且还有很多好心人为他捐款做手术。幸运的是,他的身体渐渐地好了很多,学习成绩更是优异突出。
每当他累了想偷懒的时候,他只要想起大雪飘飞那天,在站台垃圾箱旁的三岁男孩,想到母子俩拖着一堆破行李流落街头的画面……一切累苦一下子就没有了。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211大学,又继续考上了研究生,才三十岁,他在金融领域已经是一位出色的专家分析师,收入更是可观。
田有志坐在车里低头沉思,电话铃响了,他茫然地抬起头,眼泪早已布满满脸。是妈妈来的电话,哭着说:“有志,妈妈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可是毕竟他是妈妈这辈子唯一的男人,那个女人死了,不孝儿子把他赶出家门,如果我们再赶他出去,他就真的无家可归,死路一条。不看别的,就看在有他才有你的份上,原谅他吧。前不久他查出得了绝症,也没几年的时光了。以你的收入,给他口饭吃给他看看病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了,他是你亲爹,就算你不原谅他,可是血脉是切不断的,看着自己的亲爹饿死病死,妈妈担心有损你的福德……我们现在生活过这么幸福了,过去的就过去吧,现在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快回来吧,有你最爱吃的海鲜,我在家等着你啊……”
田有志不知所措地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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